陳皓站在那堆高聳的土堆前,環顧四周,臉上帶著一絲疲憊,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堅定。
整整七天,淨塵驛的“無煙祭”吸引了無數目光,也耗儘了他的心力。
但此刻,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
“封窯!”他沉聲下令,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村民耳中。
漢子們立刻行動起來,扛起夯土,一鍬一鍬地將主窯填實。
這不再是燃燒藥材的藥窯,不再是控訴“定神炭”罪惡的祭壇,而是一個象征,一個希望的胚胎。
加固後的爐台,像一座小小的山丘,靜靜地矗立在黃土地上。
“種夢回草!”陳皓再次下令。
村民們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株株翠綠的幼苗,那是經過雞血浸泡過的夢回草。
雞血苗不易存活,但據說一旦成活,便能汲取地脈精華,擁有頑強的生命力。
泥土的腥氣混著草葉的清香,沁人心脾。
柳婆婆拄著拐杖,緩緩走到爐台前。
她那飽經風霜的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眼神卻依然清澈明亮。
她顫巍巍地從懷中掏出一枚雞骨牌,那是用祭祀過的公雞腿骨雕琢而成,上麵刻著古老的符文。
“火儘處,即是生根時。”柳婆婆的聲音沙啞而莊重,仿佛一句古老的預言。
她將雞骨牌埋入爐心,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村民們麵麵相覷,眼中充滿疑惑。
他們不明白,陳皓和柳婆婆到底要做什麼。
陳皓看著大家疑惑的目光,笑了笑,解釋道:“從前這爐燒的是藥,後來燒的是命,現在我們要它燒出將來。”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莫名的力量,感染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夜幕降臨,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灑在淨塵驛這片荒涼的土地上。
幾個孩童在爐台邊嬉戲玩耍,他們天真爛漫的笑聲,驅散了白日的喧囂,給這片土地帶來了一絲生機。
突然,一個孩子驚呼起來:“快看,這裡長出小草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在爐台中央,一株嫩芽破土而出,柔弱的葉片上,掛著晶瑩剔透的露珠,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銀光。
“醒心草!”有人驚呼道。
這個消息像一陣風般,迅速傳遍了整個北嶺村,也傳到了每一個關心著“無煙祭”的人耳中。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皇宮深處,蘇婉兒也迎來了意想不到的轉機。
“安神監”因“定神炭”一事被徹底裁撤,尚服局麵臨重組。
蘇婉兒憑借著對香料的敏銳嗅覺和對織錦的深刻理解,被臨時召用。
她深知,這不僅僅是一次機會,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在尚服局,明爭暗鬥是家常便飯。
但蘇婉兒並沒有卷入其中,她不爭職位,不求顯貴,隻是默默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在一次會議上,她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建議:“各殿熏爐改為陳列式,炭火僅供照明取暖,不得添藥。”
這個建議看似簡單,卻蘊含著深刻的用意。
將熏爐改為陳列式,可以減少炭火的使用量,降低“定神炭”死灰複燃的風險。
而禁止在炭火中添加藥物,則可以避免重蹈覆轍。
蘇婉兒的建議,恰好迎合了皇帝“清明理政”的心意,竟然獲得了批準。
更妙的是,蘇婉兒還趁機向尚服局推薦了幾名“守根人”的女兒,讓她們入宮擔任繡坊教習,傳授天然染料的技法。
這些“守根人”的女兒,從小就跟隨父母在山林中采藥,對各種天然染料的特性了如指掌。
她們的到來,給尚服局的織錦工藝注入了新的活力。
蘇婉兒還巧妙地將《采藥歌》編為織錦紋樣,讓它悄然流傳於嬪妃的裙裾之間。
這些看似不起眼的舉動,卻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皇宮中的氛圍。
某日,一位小公主指著裙擺上的花紋,好奇地問她的母妃:“娘,這像不像一盞不冒煙的燈?”
而在京城的另一角,沈瞎子也悄然退居幕後。
他將傾注了無數心血的“醒爐居”交予玄塵子打理,自己則攜帶一隻神秘的漆盒,隱入了西山之中。
臨行前夜,他秘密召見了李芊芊。
他將漆盒交給李芊芊,語重心長地說:“這裡麵有三十六洞天真傳符令,也有我這些年記下的百條暗線。我不再唱書了,但你要記住——最厲害的火,是讓人看不見的。”
幾天後,“醒爐居”悄然改名為“明心書院”,開始招收寒門子弟,講授“民生六藝”:炭、水、糧、藥、織、信。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一位講師,竟然是曾為東廠審訊犯人的老仵作。
如今,他搖身一變,成了“毒炭辨識法”的專家,站在講台上,向學生們傳授著如何辨彆劣質炭火的知識。
與此同時,遠在南陵的周文遠,也在積極推行著他的“炭政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