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門外,那沉寂百年的登聞鼓,終於在今天,發出了它第一聲震徹天地的轟鳴!
“咚——”那聲音,厚重而蒼涼,像是從遙遠的過去傳來,又像是要敲開每個人的心門。
周捕頭,此刻執槌而立,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堅毅與決絕。
他的身後,百餘名受害者,一個個神情悲苦,卻又透著一股子誓不罷休的勁頭,依次排隊,望不見儘頭。
第一個走上前來的,正是那位捧著兒子遺骨的老嫗。
她顫顫巍巍地,將那用破布包裹的枯骨,輕輕置於鼓前的石案上。
那枯瘦的手,顫抖得像風中殘燭。
她哽咽著,聲音沙啞,卻字字泣血:“民婦王氏,狀告南陵李老爺強征柴薪,致我兒凍斃,至今無葬身之地!”言畢,她猛地叩首,額頭重重地撞在青石板上,“咚”的一聲悶響,鮮血瞬間染紅了地麵。
我的天爺啊,那場麵,看得人眼睛都疼!
第二個走上前的,是位東陽商人。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綢衫,麵容憔悴,卻雙眼炯炯有神。
他控訴著官府如何以“炭稅抵賦”的惡政,逼得他家破人亡,傾家蕩產。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股子蝕骨的恨意。
可最讓人震撼的,卻是第三位——周捕頭他自己!
他緩緩走上前,接過屬官遞來的那份燒毀的預征冊殘頁。
他展開殘頁,那被火燎過的紙張,帶著一股焦糊味兒,卻字字帶著血。
他朗聲說道:“卑職曾為鷹犬,助紂為虐,今願為證人,揭露黑幕!我周正,願以死謝罪,請斬我頭,換天下清明!”
他此言一出,午門外頓時一片死寂,隨後,是山呼海嘯般的沸騰!
“青天!青天!”百姓們齊聲呐喊,聲浪震天,直衝霄漢,仿佛要將那重重宮牆都給震塌了似的。
那股子衝天的怒火與期盼,就像是一把無形的利劍,直指那高高在上的養心殿。
此刻,養心殿內,皇帝正坐在龍椅上,殿外那震天的鼓聲,還有那一聲聲“青天”的呐喊,清晰無比地傳了進來。
他閉著眼,眉頭緊鎖,臉色已經陰沉得跟那暴風雨前的烏雲似的。
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嘿,要我說啊,這京城的風,有時候比那刀子還利,呼啦啦一刮,就把多少藏著掖著的事兒,給掀了個底兒掉。
陳皓那小子,真是算得準,那句“你們燒紙的時候,忘了風會記住味道”,可不就是給這光景量身定做的嘛!
養心殿裡,那鼓聲,那喊聲,簡直是穿透了厚厚的宮牆,一聲聲,一句句,就像一把把鈍刀子,一刀刀地割著皇帝的心。
這三日啊,聽著下麵呈上來的鳴冤錄供,皇帝的臉色,簡直是黑得能滴出墨來。
那些個百姓的血淚,那些個慘絕人寰的遭遇,樁樁件件,在他耳朵裡嗡嗡作響,把什麼歌舞升平,什麼聖明君主,都給撕了個粉碎。
我的天爺,他覺得自己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嗎?
這哪兒是天下太平,這分明就是個爛到骨子裡的爛攤子啊!
直到最後一日,太陽都快下山了,殿裡頭都透著一股子暮氣。
蘇婉兒這姑娘,端著茶盞,嫋嫋娜娜地走了進來,那步子輕得跟柳絮似的,卻又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堅定。
她輕聲細語地,幾乎是貼著皇帝的耳朵,低聲道:“陛下,今日這最後一位鳴冤者,是北嶺陳氏後人,名叫陳皓。”
“陳皓?”皇帝手裡的茶盞一抖,茶水都差點灑出來。
他猛地抬頭,那雙平日裡深不可測的眼睛,此刻竟是亮得驚人,帶著一絲絲驚詫:“可是那個……開酒館的掌櫃?”
蘇婉兒盈盈一拜,眉眼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輕輕點頭:“正是。他...他倒也沒求陛下替他報什麼仇,隻問了一句——皇上吃的炭,是不是也燒著彆人的命?”
這話,簡直是平地一聲驚雷,把整個養心殿都給震得一顫!
皇帝的呼吸猛地一滯,心口就像被人狠狠地捶了一拳。
我的天,這小子,問得也太狠了吧!
這話直戳心窩子,讓他這個九五之尊,竟是無言以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殿外忽地刮起一陣狂風,呼啦啦地,直接把窗欞給吹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