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初九,那不就是馬文昭雷打不動要去西苑裝模作樣地“洗心革麵”的日子嗎?
“好家夥,這哪兒是祈福?分明是焚口!”陳皓心裡咯噔一下,猛地站起來,那動作,像一道閃電。
他想都沒想,抓起筆,墨汁在筆尖打了個轉,便在素白的紙上疾書八個大字,力透紙背——“九日焚檔,西苑藏真。”就這麼八個字,卻字字帶著一股子寒意,直戳人心肺。
夜色深沉,他把匿名帖仔細卷好,綁在箭上。
弓弦一拉,嗡!
那箭帶著破風之聲,像一道幽靈,直直地射向都察院門前的鼓樓。
咚!
一聲悶響,箭矢穩穩地紮進了鼓樓的木柱裡,帶著那紙條,無聲無息地,等待著黎明。
第二天淩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張叔夜張大人,那個出了名的剛直不阿的禦史,才剛踏進都察院的門檻,就瞧見了那根紮在鼓樓上的箭。
他心裡咯噔一下,走近一看,取下紙條,那八個字映入眼簾,原本還有些睡意的臉,瞬間就變了顏色,變得鐵青,又帶著一股子驚怒!
“好大的膽子!”他低吼一聲,幾乎是跑著回去,點齊了人馬,二話不說,直奔西苑!
西苑那地方啊,平日裡都是些假山流水,亭台樓閣,透著一股子清幽。
可張叔夜他們去的,卻是偏殿後頭的一個不起眼的小庫房。
那鐵門,鏽跡斑斑,好像幾百年都沒人動過。
推開門的刹那,一股陳年墨香,又夾雜著一股子燒焦的木頭味兒,撲麵而來,熏得人鼻子直癢癢!
庫房裡頭,可真是一絕!
整整一麵牆,密密麻麻地,竟然擺著幾百個卷軸匣子!
每一個匣子上,都貼著明晃晃的白紙黑字——“已毀”!
這些被“燒掉”的檔案,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躺在這裡,嘲笑著所有人的智商!
遠處的鐘樓上,陳皓靜靜地站著,清晨的風有些涼,吹得他衣袂翻飛。
他眯著眼,望向西苑方向隱隱約約的火光和騷動。
嘴角輕輕勾起,帶著一絲冷冽的笑意,輕聲,卻又像是說給整個京城聽的:“你們燒紙的時候,忘了風會記住味道。”
嘿,要我說啊,這京城的風,有時候比那刀子還利,呼啦啦一刮,就把多少藏著掖著的事兒,給掀了個底兒掉。
陳皓那小子,真是算得準,那句“你們燒紙的時候,忘了風會記住味道”,可不就是給這光景量身定做的嘛!
風,果真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腥氣,拂過都察院門前那棵老槐樹,也拂過了張叔夜張大人的衣角。
他手裡攥著那張從鼓樓上撿下來的紙條,指節都有些發白。
上麵那八個字——“九日焚檔,西苑藏真”——此刻在他心裡,簡直是千斤重擔。
西苑,那地方,平日裡透著股子清幽,可今日,在張叔夜的眼裡,卻跟那藏汙納垢的閻王殿似的。
那座不起眼的小庫房,鐵門斑駁,鏽跡昭昭,好像被遺忘了幾百年。
可當他帶著一隊屬官,費力地推開那扇沉重的大門時,一股子摻雜著陳年墨香和焦糊味的空氣,猛地撲麵而來,嗆得人直咳嗽。
我的天爺啊,這哪兒是庫房,這分明就是個“證據集中營”!
庫房裡頭,那場麵,嘖嘖,簡直是觸目驚心。
整整一麵牆,密密麻麻地,竟擺了足足幾百個卷軸匣子!
每一個匣子上,都貼著一張明晃晃的白紙黑字——“已毀”!
這些被馬文昭那老狐狸宣稱已“焚毀”的檔案,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躺在這裡,簡直是明目張膽地嘲笑天下人的智商!
張叔夜隻覺得一股子血氣直衝腦門,手都氣得發抖。
他當即就組織屬官,連夜清點起來。
那昏黃的燭火下,一張張卷宗被翻開,觸手冰涼,卻字字帶著一股子陰森的邪氣。
我的乖乖啊,越清點,那心就越往下沉。
裡頭可不隻是什麼炭政偽造賬目,那些黑心錢的來龍去脈,簡直是樁樁件件,觸目驚心。
更讓人脊背發涼的是,竟然還夾雜著大量被篡改的地契、赦免令,甚至,還有那該死的死刑批文!
多少無辜百姓,就因為這些鬼畫符,家破人亡,身首異處?
張叔夜隻覺得一股子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可最最驚人的,卻是壓在最底下的那份玩意兒——《南陵炭貢特許狀》!
那上麵的字跡,筆走龍蛇,可最要命的是,上麵赫然蓋著一枚通體溫潤,象征著至高無上的玉璽大印!
張叔夜的手都抖了。
可再一看那簽署時間,他隻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兒沒直接栽倒在地——竟是在當今皇帝登基前三年!
我的老天爺啊,這哪兒是什麼特許狀,這分明就是一份偽詔!
這是動搖國本,是要造反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