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轉身,在旁邊的案幾前自行跪坐下來,動作利落,帶著北境軍人特有的乾脆。
兩人隔著三尺距離,誰都沒有先開口,徐階依舊垂著眼簾,慢條斯理地用茶筅攪動著茶湯,青瓷碗沿碰撞的輕響在寂靜的內堂裡格外清晰。
吳天翊則端起麵前的茶盞,淺啜一口,目光落在碗中漂浮的茶葉上,仿佛對周遭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空氣裡彌漫著尷尬的凝滯感,連炭火劈啪的聲響都像是被這沉默壓得低了幾分。
站在門邊的邵明府尹周硯額角滲出細汗,左手攥著右手,右手又絞著官袍下擺,隻覺得這兩位大人物的沉默比衙役們的板子還讓人難熬。
他既不敢插嘴打破僵局,又怕自己杵在這裡礙眼,隻能偷偷抬眼瞟了瞟徐階,又飛快瞥了瞥吳天翊,心裡把能想到的客套話都過了一遍,卻沒一個敢說出口——這兩位一個是權傾朝野的內閣首輔,一個是手握重兵的藩王世子,哪輪得到他一個地方府尹來圓場?
“那個……”周硯終於忍不住,乾咽了口唾沫,聲音細若蚊蚋,“閣老,世子爺,要不要換壺新茶?這茶怕是涼了……”
徐階沒理他,吳天翊也沒應聲,周硯訕訕地閉了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這兩位哪是來喝茶的?分明是在比誰的氣場更沉、誰的耐心更足——而他,就是夾在中間最難受的那根扁擔。
又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徐階才緩緩放下茶筅,抬眼看向吳天翊,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張大人雖有過錯,終究是朝廷三品侍郎!他那兒子縱是頑劣,也罪不至死。”
“你若肯鬆鬆手,放張家父子一條生路,老夫可為你向陛下、太後進言,保你嫂嫂的案子在刑部能走得順暢些。”徐階的指尖在茶案上輕輕點了點,語氣依舊平淡,卻添了幾分耐人尋味的深意,“而且你們燕藩在朝堂上的處境,也能更從容些——那些盯著北境兵權的眼睛,老夫總能幫你們擋一擋。”
這話比先前更露骨,不僅扯上了太後,還點破了燕藩在朝堂上的隱憂。
北境兵權素來是皇帝心頭的刺,朝臣們明裡暗裡的算計從不停歇,徐階這話,無異於開出了一張“朝堂庇護”的空頭支票!
吳天翊握著茶盞的手指微微一頓,抬眼時眼底已凝起一層薄冰:“閣老這話,是在與我談條件?”
徐階沒直接回答,隻端起茶盞淺啜一口,茶沫沾在花白的胡須上,倒添了幾分煙火氣:“老夫隻是不想看到邵明城再生血光!張侍郎在朝多年,門生故吏遍布,真要逼急了,於你於燕藩,都沒好處!”
吳天翊忽然低笑一聲,笑聲裡帶著北境風雪的寒意:“閣老可知,西街那對爺孫,若不是天翊恰巧路過,此刻已是張家父子刀下的冤魂?張承宗縱容兒子強搶民女,草菅人命,這等敗類,也配談‘生路’?”
他將茶盞輕輕往案幾上一放,青瓷與木案相觸,發出一聲清越的脆響,卻似帶著千鈞之力。
“閣老所言,天翊銘感五內!”他垂眸看著杯中浮沉的茶葉,語氣平靜得像一汪深潭,“隻是嫂嫂身上的‘罪’,不過是某些人憑空捏造的莫須有,皇上聖明,太後睿智,終會辨明是非曲直,給燕藩一個清白公道!”
“至於燕藩的立足之地,是北境將士用血肉在冰原上踏出來的,不是靠誰網開一麵換來的!”
抬眼時,他眼底已沒了方才的疏離,卻多了幾分藏在溫潤下的鋒芒:“閣老,可知燕藩萬萬將士埋骨北境,寒刃飲血,他們圖的是什麼?”
吳天翊的聲音陡然低了幾分,帶著北境風雪的凜冽,眼底翻湧著未說儘的悲愴,“‘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他們明知此去九死一生,卻仍願馬革裹屍,為的是什麼?”
吳天翊頓了頓,目光掃過窗外漫天飛雪,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望見了北境冰原上的烽煙:“他們是為了保家衛國,保護他們身後這些千千萬萬的百姓!”
“張承宗父子的所作所為,邵明城的百姓看在眼裡,天地鬼神也看在眼裡!若為一時便利便縱了這等惡徒,便是對西街冤魂的褻瀆,也是對燕藩十萬鐵騎的羞辱——天翊縱是萬死,也擔不起這個‘放縱’的罪名!”
他微微欠身,算是行了半禮,語氣依舊溫和,卻字字帶著不容置喙的決絕:“倒是要多謝閣老為燕藩著想,隻是這路,燕藩男兒得自己走!這公道,也得自己討!閣老的好意,天翊心領了!”
一番話不卑不亢,既謝了徐階的“美意”,又明明白白劃清了底線——婉轉的措辭裡,藏著北境男兒寧折不彎的骨血,比疾言厲色的斥責更讓人心頭發沉!
徐階撚著胡須的手頓了頓,看著眼前這少年:明明是帶刺的年紀,偏生說話滴水不漏,溫和的語氣裡裹著刀光,竟讓他這浸淫官場數十年的老狐狸,一時找不出話來反駁……
喜歡穿越之撿了個奶娃當妹子請大家收藏:()穿越之撿了個奶娃當妹子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