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臥虎嶺軍營的燈火漸漸沉寂,唯有主營帳的燭火還亮了許久,映著吳天翊深思的身影。
他知道,明日的望淮樓之宴,既是與淮南王的交鋒,也是能否為燕藩爭取最大權益的機會!
隔日一早,天剛蒙蒙亮,主營帳內已聚集了三人,趙一和陸豐身著勁裝,腰佩利刃,神色警惕地守在帳中,目光卻頻頻落在一旁的陌生年輕人身上。
這年輕人約莫二十歲年紀,身著青色布衣,麵容清秀中帶著幾分英氣,眉眼間雖無甚出彩之處,卻自有一股沉穩氣度。
他身形挺拔,雙手負於身後,安靜地站在一旁,若非吳天翊開口,趙一早已按捺不住上前盤問,而大大咧咧的陸豐,更是差點直接動手拿下這個“不明身份”的闖入者!
“趙一、陸豐,這位是淩青,我的貼身幕僚,此次赴宴,他隨我們一同前往!”吳天翊笑著介紹道,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這易容後的淩月,化名淩青,不僅改了裝束,連聲音都刻意壓低,變得清朗沉穩,與往日的柔媚判若兩人。
趙一和陸豐聞言,雖仍有疑惑,卻也不敢多問,隻是對著淩青抱了抱拳,心中狐疑不定——自家小王爺什麼時候還藏著這樣一個幕僚?
一切準備就緒,吳天翊帶著淩青、趙一、陸豐,以及二十名精銳親衛,策馬朝著臨陽關內的望淮樓而去。
臨行前,淩青湊近吳天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世子,望淮樓依河而建,三麵環水,唯有一條陸路相通,需謹防埋伏!”吳天翊微微頷首,心中愈發認可淩月的細致。
他卻不知道昨日淩月並沒有回去休息,而是易容前往望淮樓將周邊的一切都打探清楚,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
不多時,一行人便抵達臨陽關內,望淮樓矗立在淮河岸邊,是一座三層高的木質小樓,朱紅的梁柱上雕刻著精美的雲紋,屋簷下懸掛著一排排紅燈籠,隨風搖曳。
樓身臨江而建,雕花的窗欞敞開著,能望見滔滔東去的淮河水,氣勢頗為壯闊。
樓前廣場上,早已站著數名身著錦袍的隨從,見吳天翊等人到來,連忙上前躬身迎接:“燕藩世子大駕光臨,我家王爺已在樓上雅間等候多時!”
跟隨從拾級而上,樓道兩旁掛著名家字畫,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抵達三樓最東頭的雅間,隨從推開雕花木門,一股濃鬱的酒香與菜肴香氣撲麵而來。
雅間內布置得極為奢華,地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牆上掛著一幅《淮山遠眺圖》,靠窗的位置及四周擺著梨花木案幾,各案上早已擺滿了精致的菜肴與溫熱的好酒。
主位上,坐著一位身著明黃色錦袍的中年男子,他約莫五十歲五上下,麵容與吳天翊有幾分相似,隻是眼角的皺紋更深,眼神深邃如海,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溫和的笑意,卻讓人看不出絲毫暖意。
他便是淮南王吳天琦,手握六十萬大軍,雄踞淮南,是大乾王朝舉足輕重的藩王!
吳天琦見吳天翊進門,連忙起身相迎,語氣熱絡:“吾侄可算來了!一路辛苦,快請坐!”
他目光在吳天翊身上細細打量,心中暗自驚歎——這位燕藩世子果然名不虛傳,年紀輕輕便生擒北蠻大汗,眉宇間的英氣與沉穩,竟比傳聞中更甚,難怪能讓自家那個四弟如此器重。
吳天翊拱手行禮,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勞三伯久候,侄兒甚是過意不去!”說罷便在客座跪坐下,淩青、趙一、陸豐則侍立在他身後。
“自家伯侄,何須多禮!”吳天琦笑著擺手,讓一名美豔的侍女為吳天翊倒了一杯酒,大笑道“這是淮南特產的醉春釀,醇而不烈,吾侄嘗嘗!”他舉起酒杯,“來,為吾侄獻捷安歸,乾一杯!”
吳天翊舉盞回應,淺酌一口,酒液醇香醇厚,在這個時代確實是算得上難得的佳釀。
席間,吳天琦絕口不提趙承業與周正之事,隻是一個勁地追憶“往事”,說些吳天翊幼時在淮南王府的趣事,語氣親昵,仿佛真的是疼愛侄兒的長輩。
他時而詢問燕藩的近況,時而關心吳天翊的起居,言辭懇切,若不是吳天翊早已知曉他的底細,恐怕真要被這份“伯侄情深”所打動!
淩青站在吳天翊身後,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雅間內的每一個角落,指尖卻在暗中輕輕敲擊著桌麵,向吳天翊傳遞信號——雅間外有四名高手潛伏,牆角的花瓶後藏有機關。
吳天翊不動聲色地接收著信息,心中對淩月愈發佩服——這女人不僅精通媚術,觀察力竟也如此敏銳,有她在側,如同多了一雙火眼金睛!
同時心中也確信如果自己這次“商談”不順,這酒宴估計還真是鴻門宴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吳天琦臉上的笑容愈發溫和,話鋒卻悄然一轉:“吾侄此次過境,想必是護送周正大人吧?周大人乃是朝廷命官,前些日子遭人陷害,能得吾侄出手相助,實乃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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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起酒盞,輕輕晃動著酒液,眼神卻緊緊鎖住吳天翊,“不過,周大人手中似乎握有一些‘東西’,事關重大,若是流傳出去,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風波,於國於家都不利啊!”
終於來了!吳天翊心中冷笑,麵上卻依舊不動聲色:“三伯所言極是!周大人手中的東西,侄兒也略有耳聞,不過既是朝廷之事,想必周大人自會妥善處置,不會讓事態擴大!”
吳天琦笑了笑,語氣帶著幾分暗示:“吾侄聰慧,想必明白其中的利害!淮南與燕藩,一南一北,同屬大乾屏障,唇亡齒寒!”
“若是此事鬨大,不僅淮南會受牽連,恐怕也會波及燕藩!”
“吾侄剛立大功,正是前程似錦之時,可不能因些許小事影響了前程啊!”他話裡話外,都在暗示吳天翊壓下此事,交出“錦盒!”
淩青在身後俯身借著給吳天翊斟酒,低聲道:“世子,淮南王意在封口,需以燕藩利益為要!”吳天翊微微頷首,心中已有了計較。
他放下酒杯,語氣誠懇:“三伯關心,侄兒銘記於心!隻是周大人手中的東西,乃是關乎朝廷安危的證物,侄兒雖為燕藩世子,也不敢擅自乾涉!”
“不過,”吳天翊將“不過”二字拉長,尾音拖得恰到好處,既不顯得倨傲,又帶著幾分拿捏的意味。
他頓了頓,雙眼直視淮南王吳天琦,目光坦蕩卻藏著鋒芒,繼續說道:“侄兒也明白三伯的顧慮,若是能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侄兒自然願意促成!”
吳天琦眼中瞬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如同獵手嗅到了獵物的氣息。
他心中暗喜,知道這軟硬不吃的侄兒終是鬆了口,連忙放下手中的酒盞,臉上的笑容愈發和煦,語氣也熱絡了幾分:“吾侄所言甚是!淮南與燕藩本就是同宗兄弟,血脈相連,理當守望相助,進一步深化情誼,增益兩家福祉才是!”
他身體微微前傾,錦袍的衣料隨著動作舒展,露出領口繡著的暗紋祥雲,既顯尊貴,又帶著幾分刻意的親近:“為伯知曉燕藩北疆苦寒,土地貧瘠,民生多有不易!”
“吾侄若是有需為伯相助之處,儘可明言,隻要不違國法、不傷宗誼,為伯無有不允之理。”
吳天翊聞言,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感激之色,拱手道:“三伯體恤,侄兒銘感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