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翊轉身看到陳楊氏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當即撓了撓頭,臉上擠出幾分尬笑,腳步匆匆地往自己屋裡走去。
剛跨過門檻,他臉上的笑意便瞬間斂去,眉頭緊緊蹙了起來,眼神也變得銳利而凝重。
他側身對著身後的菊兒沉聲道:“菊兒,你去把趙一喊進來!”
菊兒還沒從方才院裡的鬨劇裡回過神,懵懵地點了點頭,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此時吳天翊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碗涼茶,咕咚灌下兩口,才緩步走到書桌旁,重重坐了下來,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眼底滿是思量。
沒過多久,趙一便推門而入,一身勁裝襯得身姿挺拔,他對著吳天翊拱手行了一禮,沉聲問道:“小王爺,您喚卑職來,有何事吩咐?”
吳天翊緩緩抬起頭,眉宇間凝著化不開的憂慮,聲音也比平日低沉幾分:“趙一,你即刻安排咱們的兄弟對那些北蠻人進行布控,務必密切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在他們離開武川縣之前,絕不能脫離咱們的眼線!”
趙一頓時上前一步,臉上滿是不解,忍不住追問:“小王爺,您是擔心他們趁機對您不利,或是……”
還沒等趙一說完,吳天翊便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趙一你多慮了,就憑他們百餘人,在咱們武川縣翻不起什麼大浪!”
他頓了頓,接著滿臉焦慮地繼續說道“我是擔心,他們會對翠蘭動手!”
“什麼?”趙一一聽這話,頓時更懵了,在他看來,北蠻人若要動手,目標也該是小王爺這位“玉麵羅煞”,怎會盯上一個農家村姑?這說出去誰會信呀!
吳天翊也不隱瞞,將方才陳翠蘭在屋裡揪著他耳朵怒罵賀蘭骨都的事簡略說了一遍。
趙一一聽,也跟著皺起了眉頭,當即上前一步拱手請命:“小王爺,既然如此,您放心,卑職定會多安排些人手在陳家村周邊布防,定護小王妃周全!”
“嗯,記住隻可暗中監控,絕不可對他們無禮!”吳天翊語氣鄭重地叮囑,“咱們現在還沒到和北蠻人撕破臉的時候,萬不可先挑起事端!”
緊接著他又沉吟片刻,補充道,“你即刻聯係蕭晉,問問他這賀蘭部賀蘭骨都到底是什麼身份,來咱們大乾國究竟所為何事?”
“是,卑職即刻去辦!”趙一躬身領命。
“去吧!萬事小心。”吳天翊又叮囑了一句,“我看賀蘭骨都身邊那兩個侍衛身手絕非尋常,儘量避免和他們正麵起衝突!”
“明白!”趙一應聲,轉身便大步走了出去。
吳天翊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沉沉的暮色,心裡暗自思忖起來。
他哪是這具身體該有的十六歲少年心性,前世既非什麼商界精英,不過是個朝九晚五的社畜,平日裡除了跟病患周旋,就是在複雜的職場人際裡摸爬滾打。
即便未經曆過什麼,可這半生風雨裡見過的陰謀詭譎也多了去了。
他總覺得,一個如此傲嬌尊貴的北蠻貴女,當眾受了陳翠蘭那樣的羞辱,絕不可能就這麼不聲不響灰溜溜離開,必定會有所動作。
可他又不敢直接告訴陳翠蘭,就她那點火就著的暴脾氣,指不定又要鬨出多大麻煩!
所以就沒有所以,誰叫她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大媳婦呢,隻能多費些心思護著了。
話說那個賀蘭骨都被兩個女侍衛攙扶回去,剛進到帳篷,就見巴圖急得雙目赤紅,蒲扇大的手掌死死按在桌沿,震得帳中銅壺輕晃。
他紅著眼,躬身低吼道:“公主!要不要末將帶人去把那小子和那潑辣村婦擒來,為您消解這口惡氣?”
也許賀蘭骨都,哦,不,現在應該稱她為賀蘭?娜仁其格——北蠻賀蘭部頭人賀蘭石烈最小的女兒!
而賀蘭骨都是她的二哥此次她攜部族精銳悄然南下,是奉她父親之命前來與大乾國四大世家的隴西穀家商談合作之事。
畢竟深冬將至,對他們這些遊牧部落而言,寒冬向來是最難熬的關口。
往年還能帶著部族兒郎去邊境打些草穀,或是往溫暖的草場遷移,可如今北蠻大汗阿骨打率領部族南下慘敗,不僅大傷元氣,還得賠付大乾國巨額的牛羊與金銀,本就拮據的北蠻各部落更是雪上加霜。
那些曾追隨阿骨打的部落早已元氣大傷,而未參與南下戰事的賀蘭部,此刻正是蠢蠢欲動。
北蠻大汗之位搖搖欲墜,誰不想趁機分一杯羹?
作為草原梟雄的賀蘭石烈,更是野心勃勃!可想要爭奪北蠻的權柄,沒有精良的武器和充足的糧草萬萬不行,這才派了娜仁其格化名前來,欲與隴西穀家達成盟約,換取過冬的糧草與軍械。
此次南下商談,賀蘭?娜仁其格本就滿心期許,未料竟這般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