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晨光剛漫過陳家村的屋脊,吳天翊便用完了早飯,領著趙一、馬六,又邀上老族長,一同往村東頭那塊選定的宅基地走去。
剛到地頭,老族長就捋著花白的胡須,眯眼打量起周遭地勢,腳下步子也放緩了,指著遠處的山巒和近處的溪流,朗聲開了口:“世子爺您瞧,這地界可是塊實打實的上風上水的吉地!背靠咱這大山餘脈,左有溪水繞宅而過,是為‘玉帶纏腰!’
“再者右臨平坦曬穀場,藏著‘白虎護院’的名堂,前院開闊能納八方陽氣,後院又有矮坡擋著北風,按咱大乾的風水學講,這叫‘前有照,後有靠,左右砂手環抱’,住進來不僅家宅安寧,還能旺丁旺財,保您子孫綿延、仕途順遂!”
“咦,啥時候這老頭也懂起風水學?”吳天翊見他這麼滔滔不絕說了一通,頓時愣在原地,用一種狐疑的眼神看著旁邊一臉得意的老族長,心中暗自腹誹了起來。
其實吳天翊這懷疑還是有道理的,老族長一聽世子爺要在他們陳家村建一座這麼大的宅邸,那自然是什麼了,他連夜找來這十裡八鄉最出名的風水先生幫他選了址,而且還把那些什麼的都熟記於心,這不,現在才有他在這世子爺麵前裝逼露臉的時候。
至於吳天翊前世也就是一名醫生,哪懂什麼風水之說,可聽這老頭這般滔滔不絕地拆解,竟也覺得頭頭是道。
雖說那些“青龍”“白虎”的說法他也隻是一知半解,但這地勢背山麵水、避風朝陽,確實符合生活裡的實用道理,暗暗覺得倒也有幾分“科學”的門道。
正說著,陳阿大和一位皮膚黝黑、指節布滿老繭的老工匠也趕了過來,這老工匠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幫吳天翊蓋老宅的那位。
當初吳天翊設計的火炕,讓他在周邊村落出了大名,攬了不少活計,掙了個盆滿缽滿。
如今得知,那個當初和他商量火炕樣式、模樣俊朗的少年,竟是燕藩世子爺,老工匠驚得舌頭都打了結,若非吳天翊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說了句“老爺子不必拘謹,俺雖是燕藩世子,但同時俺也是陳家村的後生,該咋樣就咋樣!”
聽了吳天翊這沒有架子的一番話,這老頭子才放下心裡的石頭,否則估摸他連拿出新宅圖紙的底氣都沒有了。
這不,幾人圍在宅基地上,對著圖紙聊得熱火朝天,正商議著新宅要蓋幾進院落、廂房設在何處,就見小菊兒邁著短腿,像隻慌慌張張的小麻雀,氣喘籲籲地從村口跑了過來。
她臉蛋漲得通紅,額角掛著細密的汗珠,裙擺都跑歪了,一手扶著腰,一手撐著膝蓋,離著老遠就扯開嗓子嚷嚷:“小……小王爺,不……不得了啦!”
瞧著小丫頭這副急得快哭出來的呆萌模樣,吳天翊無奈又好笑,先轉身從旁邊的水桶裡舀了一碗水遞過去:“菊兒,慢點兒說,先喝口水,到底出了什麼事?”
菊兒接過碗,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碗,又用袖子胡亂擦了擦嘴角的水漬,這才緩過些氣來,小眉頭緊緊擰成個疙瘩,急聲道:“小王爺,那……那不要臉的蠻子上門啦!她要……要……唉,奴婢也說不清楚,反正老夫人讓您立馬回去!”
“什麼?賀蘭骨都找上門了?”吳天翊眉頭瞬間蹙起,心頭咯噔一下,他料到昨日的事不會輕易了結,卻沒料到對方竟來得這般快,這未免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她想作甚?帶了多少人?翠蘭姐呢?”
可是現在他也來不及細想什麼,隻見他一把拉住菊兒的手腕,急切地追問道:“你先彆急,翠蘭姐她沒事吧?”
“那蠻子就帶了兩個高個子女人來,沒帶旁人!少夫人沒事,正在她房裡,跟著二夫人學繡花呢!”菊兒拍了拍胸脯,語氣也稍微平穩了些。
吳天翊一聽陳翠蘭沒衝動出去惹事,心頭那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可隨即又聽到“學繡花”三個字,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臉上的急切瞬間僵住,眼睛瞪得溜圓,嘴角也下意識地抽了抽,半晌才脫口而出,聲音都拔高了幾分:“啥?翠蘭在學繡花?”
“嗯,小王爺您不知道呀!”菊兒一臉懵逼地問道。
吳天翊什麼地緩緩搖了搖頭,他猛的轉過身對著一邊還什麼的陳阿大說道“阿大叔,你們先商量著做,俺先回去看看!”
說完便轉身對趙一他們說道“走,立刻跟我回去看看!”
很快幾人就趕回了家,吳天翊剛推開院門走進正堂,便愣在了原地。
隻見賀蘭?娜仁其格已然恢複了女兒裝,近一米九的身高在中原女子裡堪稱鶴立雞群,一身北蠻特製的赤色勁裝緊緊裹著身子,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儘致,墨色長褲束進鋥亮的牛皮馬靴,更添了幾分草原兒女的颯爽。
不同於中原女子的溫婉嬌柔,她五官深邃,眉骨微挑,眼尾帶著天然的淩厲,可此刻卻斂了所有銳氣,端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楚楚模樣,正怯生生地偎在陳楊氏身邊,眼眶泛紅,鼻尖微腫,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而陳楊氏則麵露難色,正拍著她的手背,苦口婆心地安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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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楊氏一瞅見吳天翊進門,立馬站起身,疾步走到他跟前,不由分說拉住他的衣袖,壓低聲音急急道:“翊兒,快跟奶奶進屋,奶奶有要緊話跟你說!”
吳天翊被拽著往偏房走,腳下踉蹌了兩步,還不忘回頭瞥了眼娜仁其格,一臉懵圈地小聲問:“奶奶,她咋跑咱家來了?是來尋仇的?”
“唉,尋啥仇!還不都是蘭兒惹的禍……”陳楊氏歎了口氣,聲音裡滿是愁緒。
“翠蘭姐不是在學繡花嗎?咋又招惹她了?”吳天翊一想起陳翠蘭捏著繡花針、滿臉彆扭的模樣,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這光景簡直跟張飛繡花沒啥兩樣!
他甚至都開始心疼二媳婦楊翠姑了,指不定這會兒陳翠蘭已經摔了針線,跟楊翠姑嚷嚷著發起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