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翊一走進內堂,還沒等他開口,就見娜仁其格裝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在旁邊那名手臂粗得堪比他大腿的女侍衛攙扶下緩緩起身。
她對著吳天翊,生硬地模仿著中原禮節,微微一福,細著嗓子小聲說道:“奴家,給世子爺請安!世子爺既然不喜,奴家這就走……”
吳天翊頓時滿臉黑線,心中瘋狂吐槽:“你這小妖精裝也裝得像點啊!就你這近一米九的個頭、渾身藏不住的颯爽勁兒,也就隻能騙騙我那心軟的奶奶!”
“嘁,想騙我,好歹把中原女子那股委婉含蓄、小鳥依人的模樣學透了再來!”
“瞧你這樣子,還奴家長奴家短的,唉,要我說你什麼好嘞!”看著娜仁其格這東施效顰的不倫不類模樣,吳天翊也懶得再跟她虛與委蛇。
他一臉嫌棄地走近,對著娜仁其格壓低聲音嘀咕了幾句——無非是戳破她的偽裝,點出她根本不是真心想走。
話音剛落,就見娜仁其格瞬間撕下那副柔弱假麵,怒目圓睜,咬牙道:“哼,彆以為本公主喜歡裝這副樣子!要不是為了部族大計,本公主才懶得跟你演這出戲!”
隨即她轉頭對著那名比尋常大漢還要壯實幾分的女侍衛喊道:“琪雅,走,回營帳!”
“是,公主!”琪雅中氣十足地大聲應道,聲音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緊接著,娜仁其格在琪雅和另一名女侍衛的攙扶下,轉身就要往院外走去。
還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吳天翊鄙夷至極的聲音:“喲,這是連演都懶得演了?也罷,本王也想把這事做個了斷,你跟本王到後堂聊聊!”
“哼,你讓本公主去就去?本公主偏……”娜仁其格的傲嬌話還沒說完,吳天翊就不耐煩地打斷:“你不去是吧?那本王就不送了!”
“這……這燕藩世子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娜仁其格心裡憤憤不平地嘀咕,“哼,回去定要找阿古拉算賬!這都跟他說的不一樣,害得本公主丟儘臉麵!”
看她站在原地僵著不動,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吳天翊見狀,嘴角微微一揚,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又繼續說道:“如果不想走,還是乖乖跟本王到後堂說清楚吧!”
也許是不甘心還是什麼,娜仁其格狠狠瞪了一眼滿臉狡黠的吳天翊,嘴唇都快咬出血來,最終還是乖乖低下頭,跟著吳天翊往內堂深處走去。
這一幕把陳楊氏給看糊塗了,她拄著拐杖,微微探著身子,眯著眼看向兩人一前一後往裡屋走去的背影,明顯見那北蠻女子像是服了軟。
難道這麼快就被自己那機靈的孫兒給說服了?她眉頭微微皺起,又輕輕搖了搖頭,臉上滿是迷糊不解的神情,嘴裡還小聲嘟囔:“這倆孩子,咋說走就走,說留就留的?真是搞不懂……”
一到內堂,吳天翊徑直往主位上一坐,腰背挺直,原本帶些少年氣的臉龐瞬間斂去輕浮,眼底透著久經世事的沉穩銳利,一股無形的威壓悄然散開。
他隨手拿起桌案上的陶製水壺,手腕一翻,清澈的泉水便嘩嘩注入青瓷碗中,動作乾脆利落,隨後端起碗仰頭一飲而儘,喉結滾動間,儘顯豪放不羈,連水滴順著唇角滑落都渾然不覺。
這間內堂的布置,娜仁其格剛進門時就覺得格格不入,吳天翊竟是按前世記憶裡的樣式擺放:清一色的高背木椅配著方正的八仙桌,桌椅腿雕著簡潔的雲紋,坐上去腰背舒展,全然不同於大乾常見的矮幾跪坐,也和北蠻的地毯坐墊大相徑庭。
她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暗自納悶這燕藩世子的喜好竟如此古怪。
此時菊兒已經麻利地燒起了炭盆,橘紅色的炭火跳躍著,讓整個屋子暖烘烘的。
娜仁其格壓下心中的詫異,不再刻意裝柔弱,在吳天翊對麵的椅子上坐下,身姿依舊挺拔,絲毫不見中原女子的拘謹。
吳天翊輕輕放下空碗,用一種審視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此刻的娜仁其格早已卸去偽裝,赤色勁裝勾勒出矯健的身段,近一米九的身高讓她即便坐著也自帶鋒芒,眉如遠山含黛,眼似寒星閃爍,五官深邃而英氣,既有草原兒女的颯爽,又有皇家貴女的矜貴,那股渾然天成的氣場,竟隱隱透著幾分女帝般的威儀,傲氣藏都藏不住。
被他這般不加掩飾地打量,娜仁其格眉頭微微一蹙,心底泛起幾分不悅,可不知為何,臉頰竟悄悄爬上一抹緋紅,連她自己都暗自詫異。
旁邊的琪雅見狀,立馬瞪圓了眼睛,粗著嗓子嗬斥道:“大膽!竟敢這般無禮打量公主!”
吳天翊眉頭微挑,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淺笑,調笑道:“‘英姿颯爽猶酣戰,秀色明眸若等閒’,這般英氣逼人的模樣,本王多看兩眼又何妨?”
“再說了,‘女為悅己者容’,公主打扮得這般出眾,不就是讓人欣賞的嗎?”
琪雅哪裡聽得懂這些文縐縐的詩句,氣得臉頰漲紅,擼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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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娜仁其格沉聲喝住她,隨即抬眼看向吳天翊,用帶著北蠻口音的中原話冷笑道:“世子倒是嘴甜,可惜不過是虛有其表的繡花枕頭!隻會用些酸詩腐句逞口舌之快,也配談‘欣賞’二字?”
她的語氣裡滿是譏諷,顯然是在嘲諷吳天翊隻會耍小聰明,沒有真本事。
吳天翊聞言不怒反笑,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本王是不是繡花枕頭,不重要!”
隨即臉色一沉,冷厲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沉聲道:“不過眼下,咱們還是聊聊你今日在老夫人麵前演的這場苦情戲——想博得我家老夫人同情,到底意欲何為?”
此時的娜仁其格,早已拋去阿古拉那套“圍魏救趙”的迂回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