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穩字當頭。”他點頭應下,卻不肯放棄,又補充道,“還有件要緊事,關於今年總行戰略研討會的地點,幾個候選方案……”
“你定吧。”我打斷他,將那份根本沒打開的文件輕輕放回桌上,身體向後靠進椅背,閉上了眼睛,揉了揉眉心,“這些事……你看著處理。我有點累,想歇會兒。”
這是明確的送客信號,也符合一個“病人”應有的狀態。
陶鑫磊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但看到我臉上毫不作偽的疲憊,終究把話咽了回去。他站起身,眼神複雜地看了我片刻,低聲道:“那您好好休息,千萬彆勉強。有任何事,隨時叫我,我二十四小時開機。”
他退出去的腳步很輕,關門的動作也小心翼翼。
直到門鎖發出輕微的“哢噠”聲,我才緩緩睜開眼。眼中沒有了之前的渙散,隻剩下深沉的思量。
對陶鑫磊,不能完全“傻”,否則會寒了忠臣之心,甚至可能讓他因絕望而轉向。但也不能“好”,那會前功儘棄。必須保持一種“時而清醒,力不從心;根基猶在,但鋒芒已斂”的模糊狀態。讓他覺得我依然是那個值得追隨的掌舵人,隻是暫時被病痛所困,需要他這樣的股肱之臣更多承擔、更多守護。
這就夠了。現在,種子已經播下,接下來,就是等著看,在不同的土壤和氣候下,它會長出什麼了。我重新拿起桌上那份陶鑫磊留下的文件,這一次,目光銳利地掃過上麵的關鍵數字和條款,指尖在“利率微調”和“頭部中介”幾個字上,輕輕點了點,若有所思。
晚上回到家,客廳裡的燈光像比往常明亮。
曦曦率先向我撲過來:“爸,大姨回來了。”
彭曉惠從沙發上起身。她看向我時,眼睛一閃而過的是思念與憂慮。
她瞬間感覺這種表情不妥,立刻垂下眼睫毛,再抬起時,已換上得體的表情。
“回來了?”她聲音平穩,甚至帶著一絲刻意,保持著適度的距離感,“氣色看起來……還不錯。”話雖如此,她的目光卻像最精密的掃描儀,迅速掠過我的臉龐、肩膀,乃至步伐,不放過任何一絲細節。
我父母也坐在客廳裡。母親立刻笑著接話:“是啊,還得慢慢調理。你也彆太擔心,曉敏照顧得很好。”她語氣慈祥,卻飛快地瞥了一眼正挽住我胳膊的曉敏,那眼神裡有不易察覺的緊張,是怕曉敏多心,也是提醒曉惠注意分寸。
父親則隻是對我點了點頭,目光重新落在電視新聞上,顯得有些過於專注——這是他麵對複雜家庭情感局麵時一貫的回避姿態。他們都清楚曉惠與我之間的那層關係,但此刻,在明媒正娶的曉敏麵前,那是不被允許浮出水麵的。
曉敏仿佛渾然未覺,她笑得溫婉,手卻很自然地滑下,與我十指相扣,指尖微微用力。“姐,你就放寬心吧。醫生說了,主要是靜養,不能勞神。他呀,現在家裡大事小情都不讓他管。”她說著,將我輕輕拉向沙發,“快坐吧,站久了腿會酸。”
這親昵的、宣示主權般的舉動,讓曉惠的指尖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她臉上笑容不變,順勢坐回原位,接過曦曦遞來的橙子:“是啊,聽醫生的最重要。我這次能多留幾天,看看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晚餐的氣氛表麵和諧,底下卻暗湧著細微的張力。曉惠坐在我對麵,隔著一張餐桌,她恪守著“大姨姐”的本分,並不多看我,話題也繞著曦曦的學習、父母的健康打轉。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隻有當我偶爾因“精力不濟”而沉默,或是動作略顯遲緩時,她遞過來紙巾或添湯的手,才會有一瞬間不易察覺的停頓,那目光快速拂過我,裡麵盛滿了被理智死死壓製的焦灼與心痛。
母親會立刻將話題引開,父親則咳嗽一聲,示意我多吃點菜。曉敏則不動聲色地,將剃好刺的魚腹肉夾到我碗裡,柔聲說:“這個好消化。”
飯後,曉敏陪著父母在客廳看電視,曦曦纏著曉惠拆禮物。我按了按太陽穴,曉敏立刻看過來:“是不是又頭疼了?去書房躺椅上歇會兒吧,那裡安靜。”
我點點頭,起身走向書房。門虛掩著,我半靠在躺椅上,閉目養神。沒過多久,極輕的敲門聲響起,然後是門被推開一點縫隙的聲音。
“是我”是曉惠,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試探。
我睜開眼:“進來吧。”
她側身進來,迅速將門在身後虛掩,卻沒有完全關上,留下一條象征性的縫隙。
“好點了嗎?”她問,目光終於可以不必掩飾地落在我的臉上,那裡麵翻湧著幾乎要決堤的關切、憂慮,還有長途奔波的疲憊,“你彆敷衍我,我聽說的……很不好。”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我知道,她得到的消息大概是我“精神崩潰”、“記憶錯亂”,甚至更糟。看著她強作鎮定卻蒼白的麵容,那股熟悉的、混合著愧疚與憐惜的情緒再次攥緊了我的心。她是這個家裡,除曉敏外,唯一知曉我全部脆弱麵,並曾給予我不同於責任與親情的純粹慰藉的女人。此刻對她隱瞞,像是一種殘忍的背叛。
挑明裝病這個秘密的衝動猛烈襲來。隻需幾句低語,就能撫平她眉間的刻痕,驅散她眼中的憂慮。她能理解,她或許還能成為另一個助力……
喜歡我的混亂情史:一個男人的自述請大家收藏:()我的混亂情史:一個男人的自述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