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一轉,護龍山莊的庭院裡,素心望著廊下嬉戲的雀鳥,眼神卻空茫地飄向遠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
那是當年給未出世的孩子繡製繈褓時,留下的舊習慣。
程歡的名字,還有那個從未謀麵的兒子,像兩根細密的針,日夜紮在她心頭。
可每當朱無視溫言關切地走來,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敢說。
朱無視的深情有多厚重,占有欲就有多濃烈,她怕這個秘密一旦揭開,會掀起滔天巨浪,連兒子的安穩都保不住。
雲羅郡主瞧出她眉宇間的鬱結,悄悄拉她到僻靜處,附耳出了個主意。
素心聽後,眼底閃過一絲猶豫,隨即被思念壓過,輕輕點了點頭。
當晚,素心對著朱無視,聲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期盼:“無視,近來總悶在山莊裡,我想出去遊山玩水,若是有成是非和雲羅陪著,想必會熱鬨些。”
朱無視望著她眼中難得的光彩,沉吟片刻便應了:“隻要你高興,都依你。”
他隻當她是悶得慌,全然沒察覺她話裡的深意。
幾日後,素心三人一同踏上了前往三裡鎮的路。
鎮上集市人聲鼎沸,一陣突發的馬驚騷亂,讓素心在混亂中與成是非、雲羅走散。
她慌亂地尋了片刻,忽然想起程歡當年提過的三裡鎮舊居,腳步不由自主地往那邊挪去。
或許,是冥冥中的牽引。
巷尾的小院落裡,一個穿著粗布衣裙的婦人正在曬草藥,背影蒼老卻熟悉。
素心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顫聲喚道:“程歡?”
婦人猛地回頭,看清來人後,手裡的藥籃“哐當”砸在地上,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小姐……真的是你!”
如今的程歡,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靈動的侍女,她指著院門上“蘭姑藥鋪”的木牌,苦笑著解釋:“我改名叫蘭姑了。”
當年素心跟著古三通走後,便沒了音訊。
程歡看著繈褓裡嗷嗷待哺的嬰兒,又想起古三通江湖人的身份,夜裡總被噩夢驚醒。
她怕仇家尋來,連這唯一的血脈都保不住。
無奈之下,隻能帶著孩子隱姓埋名,逃到這偏遠小鎮,靠采藥為生。
“那孩子……我的孩子呢?”素心抓住她的手,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程歡擦了擦眼淚,輕聲道:“他好著呢,如今長大了,就叫成是非。”
“成……成是非?”
這三個字像一道驚雷,炸得素心渾身發麻。
她愕然地站在原地,隨即,巨大的狂喜如潮水般將她淹沒,眼淚洶湧而出,卻笑著,連聲音都帶著哭腔:“我的兒……我的非兒……”
可歡喜過後,朱無視的身影又浮現在眼前。
她猛地收住淚,眼底蒙上一層痛苦的陰霾,她不能認。
至少現在不能。
往後的日子,素心借著“遊玩”的名義,日日和成是非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