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漸黑。
山林沉入一片墨色裡,隻有天池的水麵還勉強反射著一點模糊的天光。
風停了,飛鳥蟲鳴似乎也倦怠了,隻剩下一種緊繃的寂靜。
索命背靠著一塊冰冷的岩石,閉著眼,呼吸均勻,但殺手特有的淺眠讓他保持著對周遭最細微聲響的警覺。
吳小姐裹著一件外衣,蜷在鋪了枯樹葉的地上,似乎也睡著了,但緊蹙的眉頭和偶爾的輕微抽動,暴露了她不安的夢境。
嘎雄則抱著他的柴刀,背靠著樹乾,眼睛瞪得老大,望著黑暗,也不知是在裝模作樣警戒,還是單純地恐懼這片陌生又死寂的夜。
兩條土狗安靜地趴在嘎雄腳邊,耳朵卻時不時的抖動一下。
就在萬籟俱寂,等待幾乎要將人逼瘋的時刻。
“索命。”
一個極低、卻清晰無比的聲音,如同冰線般穿透沉滯的空氣,從頭頂上方那棵古木的濃密枝葉間傳來。
是葵青。
索命幾乎在聲音入耳的瞬間就睜開了眼睛,身體微不可察地繃緊。
同一時間,吳小姐也猛地驚醒,慌亂坐起身。
嘎雄更是嚇了一跳,差點握不住柴刀。
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投向了樹上那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上來。”
葵青的聲音再次傳來,言簡意賅,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
索命沒有絲毫猶豫,起身,如狸貓般輕巧迅捷地攀上樹乾,幾個起伏便來到葵青所在的觀察位置。
這裡,視線比下方開闊得多。
葵青的聲音壓得更低,說。
“有動靜了。”
他抬起手,指向東北方向。
索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凝目望去,那個地方距離他們此刻的潛伏點,至少有好幾裡地。
一點微弱的、橘紅色的光芒,正在黑暗中跳動著。
不是星光,不是磷火。
是篝火!
雖然距離遙遠,但火光溫暖躍動的質感,確鑿無疑地表明,那裡有人!
漫長的等待,沒有白費,葵青是對的,他猜對了。
索命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但聲音依舊冷靜,問。
“你打算怎麼辦。”
葵青的目光緊緊鎖著那點遙遠的光芒,沉吟片刻,低聲說。
“老話說……雞多了不下蛋,人多了就瞎搗亂。”
他轉過頭,看著索命,眼神在黑暗中銳利如星。
“我自己一個人過去看看。”
“你留下,保護吳小姐。隻要你們藏好,不亂動,沒人會發現這個位置。”
索命眉頭微蹙。讓葵青單獨前往未知的敵巢附近探查,風險極高,他說。
“這樣不好吧,那邊情況不明,你一個人……”
葵青打斷他,語氣堅決,說。
“就是因為情況不明,所以才不能都過去。”
“萬一有詐,或者對方不止一人,我們需要有人留在這裡,保持觀察,作為接應和後手。”
他的目光掃了一眼樹下隱約可見的吳小姐身影,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