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拍賣,不消半日功夫,便傳遍東京城的坊市街巷,無分王公權貴、布衣流民,人人皆在議論,說的都是那百多萬貫的琉璃像是如何的好。
次日清晨,城牆根下聚著幾個潑皮,其中一個年輕的蹲坐在地上,咂著嘴歎道:
“好家夥!四海酒樓那琉璃像竟值百多萬貫!
東京城一個比拳頭大的肉饅頭才值六文錢,這錢要是給我們,夠吃多少肉饅頭啊!”
說著他就自顧自的開始扳起指頭算了起來。
“呸!真是個沒出息的夯貨!有了百多萬貫家資,還惦記著那街邊破肉饅頭!”
一個年長些的潑皮捋了捋自己額前的一卷螺發,又伸手照那說話潑皮的後腦勺拍了一下,怒罵道。
“二哥,那……那有了錢該吃啥?
我就知道巷子口李寡婦做的肉饅頭最香,要是每天都能吃上兩個……”
年輕潑皮揉著腦袋,喏喏不敢反駁。
“吃啥?你這蠢玩意兒!
要吃,便去樊樓吃那正經的肉饅頭!
哥哥我曾蒙貴人相請,嘗過一回樊樓姑娘們的肉饅頭,那饅頭軟糯的就像能掐出水來,聞著那香味,那滋味……
哎,老子給你這生瓜蛋子說這些乾嘛?”
這潑皮正說得興起,身後忽然有人飛奔而來,扯著他袖子急喊:
“二哥!天大的好事!
方才俺過天漢州橋,見個醜漢子在那賣祖傳寶刀!
前陣子你不是說,高衙內正尋好刀給高太尉賀壽麼?
若是把這刀弄來獻上,二哥往後還愁不飛黃騰達?”
說話的潑皮湊得極近,唾沫星子直往牛二臉上噴。
換作往日,這般無禮,早挨了牛二一頓老拳,可今日聽聞“寶刀”“高衙內”幾字,牛二非但不惱,反倒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哈喇子差點滴到衣襟上,伸手一把揪住那人衣領:
“任三兒,快說!仔細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叫任三兒的潑皮被揪得喘不過氣,連連咳嗽道:
“二哥,小弟昨日聽人說四海酒樓出了寶貝,想著那地方有錢人多,去湊個熱鬨,說不定能撈幾文銅錢,也好孝敬二哥……”
“休要扯這些廢話!隻說寶刀的事!”
牛二手腕一緊,語氣越發不耐煩。
那潑皮忙收了話頭,陪笑道:
“二哥息怒!
小弟剛過州橋時,見個相貌奇醜的漢子,抱著一把刀站在那兒,刀上隻插了根草標,也不吆喝,瞧著便不是常做買賣的,倒像是急著用錢周轉。”
“你這小子,莫不是被混子騙了?許是拿把生鏽的破刀,裝成祖傳寶刀糊弄那些有錢的公子!”
牛二眉頭一皺,先前的興致頓時減了大半。
“不會的,二哥!周遭圍觀的人都在說,那漢子是楊家將的後人,楊家世代忠勇,總不至於拿祖傳的名頭騙人吧?”
那潑皮聲音弱了些,也沒了先前的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