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融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做甜品了,他就會不遺餘力地去做這件事。
第二天在朝暈出門之後,梵融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在網上物色甜品課,中午給自己做了一頓說得過去的飯,在下午的時候就火急火燎地去上了一節課,先學了最入門的基礎手藝。
朝暈在下午三點時給他發消息說晚上回家吃飯,他在結束下午的課程之後又緊趕慢趕地跑去超市買菜。
今站在蔬菜區前,梵融把小推車放在一邊,摸著下巴沉思了會兒。
今天他來的有點晚了,菜剩得都少了,他想了又想,最後伸手摸向一捆生菜,結果剛要碰上,一隻白到好像要生光的手也覆了上來,有點涼,他的脊背上撩出來了一層癢意。
他沒有扭頭,秉承著一貫的退讓選擇收回了手,往旁邊看,又覺得油麥菜也不錯,於是又伸出手去拿,結果如出一轍的,一隻骨節分明的也跟著過來了,像是要和他搶似的。
梵融根本沒脾氣,又往旁邊挪讓,目光落在空心菜上,眼睛乍亮,剛剛探出胳膊,這次那隻手的主人更囂張,直接搶先他一步,把那捆僅剩的空心菜給拿走了。
“……”
梵融這次真的有點想生氣了,他本身生的剛硬的麵龐冷下幾個度數,深吸一口氣,然後泄氣了,扶上自己的小推車,想要抓緊時間去看看其他的菜。
“嘖。”
不輕不重的一聲,梵融直覺有點耳熟,然後在下一秒,聽見一道淡漠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彆人欺負你,你就一直好脾氣地躲著?”
這已經不是耳熟不耳熟的事情了。
梵融猝然睜大了眼,猛地回頭,一下子就對上朝暈平靜無波的眼眸裡。
他好像自動過濾了朝暈那兩句話,見了她就咧嘴笑,像一款濃烈溫暖的木質香:“淩總。”
大庭廣眾之下,朝暈聽到這個稱呼抖了三抖,默然片刻:“你叫我的名字就行。”
梵融疑惑歪頭:“名字?”
“朝暈就行。”
梵融被這個聽起來分外親昵的稱呼鎮住了,垂下眼瞼,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拘澀地抿緊唇瓣,最後還是沒能喊出來。
朝暈都沒注意到他陷入了這麼為難的境地,把剛才拿過來的菜都扔進梵融的小推車裡,又繼續道:“受欺負了不能一直後退,不說反擊,總要合理表達自己的訴求。”
梵融愣住,小偷小摸似的迅速抬眼看了朝暈一下。
她低著眉眼,冷清清的一張臉上沒有贅餘的表情,從散落的發絲到大衣紐扣都嚴謹妥帖,是無可挑剔的一種漠然和冰冷。
但是在他的角度來看,她纖長的睫羽上凝結著細碎的光,像是瓦簷上不成章的雨滴,彆有一番冷感的溫柔。
她在教他道理,用冷漠的方式傳遞熱量。
梵融雖然不知道息事寧人這個成語,但是他的生活方式簡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天生就沒有攻擊性,寧願花費些力氣跑開也不願意和彆人打架,他沒有那個意圖,也沒有善後能力。他不願意和任何人產生負麵糾紛,所以能退則退。
這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生存法則,沒有人教過他,也沒有人說它的對錯,因為壓根沒有人在乎他。他肩上的是月亮還是雪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它們拂開,能讓他呼吸,才是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