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男單決賽現場。
"啊!"郝友其的嘶吼聲穿透了整個體育館。他左手將球拍死死按在胸口。
記分牌定格在119的瞬間,少年人笑得張揚恣意,露出兩顆標誌性的虎牙,連眼角的淚光都閃著銳利的鋒芒。
采訪後台的鎂光燈將空氣灼燒得發燙。
"根據乒協最新通告,"戴著金絲眼鏡的女記者突然將錄音筆戳到郝友其麵前,"您的混雙搭檔苗念被禁止參加國際比賽三個月。"她刻意放慢語速,"作為配合將近兩年的搭檔,接下來是否有調整配對的計劃?"
全場瞬間寂靜。郝友其擦汗的毛巾停在半空,水珠順著他的下頜線砸在地上。
"唔,我相信這是教練組和乒協領導經過慎重考慮後作出的決定。"少年牙尖抵著下唇,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磨破邊的護腕,"但就我個人而言,苗念是一位實力非常全麵、非常優秀的運動員。"他直視鏡頭,瞳孔裡燃著灼人的光,"作為她的混雙搭檔,我可以很負責任地說,她在場上總能保持張弛有度,更多時候反而是她在安撫我的情緒。所以,我完全沒有更換搭檔的打算。"
另一位記者立刻見縫插針:"這次女單與金牌失之交臂,是否與苗念選手的"心理素質問題"有關?"
郝友其的指節在礦泉水瓶上捏出脆響,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我剛剛說的你沒聽清還是什麼?"他盯著提問的記者,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怒意。
全場嘩然,背後是此起彼伏的快門聲。
那記者麵色一僵,仍不死心地追問:"那麼對於半個月後到來的哈裡斯站的比賽,混雙人員配備會不會出現新的搭配?"
"你問我啊?"郝友其瞪大了眼睛,語氣裡帶著幾分嘲諷,"這我還沒混到可以分配人員這種級彆。"
郝友其快步離開采訪區,拐進休息室就掏出手機。屏幕上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三天前,那句"等我回來"孤零零地懸在對話框裡。
他刪刪改改好幾遍,最後發出一條語音:"念念,我奪冠了。膝蓋還疼嗎?怎麼不回消息?"
發完才意識到語氣太過親昵,耳尖微微發熱。
"嘖嘖,這語氣~啥時候能這麼溫柔跟我說兩句?"邦邦在一旁擠眉弄眼。
"你?上一邊去!"
總局宿舍裡,苗念點開語音,指尖懸在屏幕上方。
下午官指導的話在耳邊回響:
"郝友其是華京重點培養的黃金男左,劉指退休前親自帶的關門弟子。喬楚覃剛退役就點名要帶他,這分量你應該明白。"官指導歎了口氣,"運動員的黃金期轉瞬即逝,念念,你得想清楚。"
"所以...混雙,我配不上他了?"
蘇怡笙和官指導交換了個眼神:"上麵還沒明確表態,但影響肯定是有的。"
手機又震動起來。
郝友其發來金牌照片,配文簡單直白:"給你看看~"
緊接著又跳出一條:"在哭?"
苗念盯著屏幕,九宮格的鍵盤在視線裡漸漸模糊。
"小孩兒18歲後不能哭,不是你說的?"郝友其又發來一條,"我們趕飛機了,回去帶你吃飯~"
“不喜歡?吃蛋糕,冰淇淋都行!哥買單!”
苗念抱著雙膝,眼眶發酸,眼淚珠子一滴一滴往下掉。
接近淩晨,女孩一字一句的回複了他語音裡的所有問題。
最後附上了一段話,“其哥,我要回北西去了。之前我有些行為做的不是很妥當,很抱歉!你打球很厲害,跟你搭檔的這段時間很開心。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我們算了吧!希望你以後的比賽一切順利,健康漲球~”
清晨的行李轉盤區,剛落地的大部隊還泛著困意。
郝友其仰頭打了個帶著淚花的哈欠,手機屏幕隨著指紋解鎖驟然亮起——鎖屏界麵堆疊的微信通知裡,最上方那條消息的結尾赫然撞進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