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郝家。
晨光微透窗欞,廚房裡飄著小米粥的清香。
“媽,早啊!爸爸呢?”郝友其趿拉著拖鞋走進來,臉上還帶著未散儘的睡意,卻掩不住眼底的亮光。
“今早就去公司了。”齊柳舀起一勺熱騰騰的小米粥,動作輕柔得像在捧一件瓷器,“喝完這碗,暖暖身子。你今天怎麼起這麼早?念念起來了沒?”
“估計還沒。”他接過母親遞來的碗,順勢幫她捧住碟子,“還有什麼我來做,彆累著。”
“你歇著。”齊柳抬眸看他一眼,嘴角微微揚起,“我一會兒還得回趟畫廊,中午可能趕不回來。你等念念起來,把這湯給她喝了,記得溫著點。”
“好。”他應得乾脆利落,眼神專注而溫和。
兩人安靜地吃著早餐,窗外鳥鳴清脆,屋內靜謐如詩。
空氣裡浮動著一種久違的默契與溫情。
忽然,郝友其放下銀勺,聲音低沉卻不容忽視:“媽,我想跟您商量件事。”
齊柳停住筷子,目光緩緩落在兒子臉上——那張曾稚氣未脫的臉龐如今已有了成年人的堅定輪廓。她不動聲色地聽著。
“就是……岑哥說,下個月我們打全錦的時候,叔叔阿姨也會回國。”他頓了頓,喉結滾動了一下,仿佛吞咽著某種沉甸甸的情緒,“我想正式去他們家拜訪一下。想……”
他的聲音輕了些,但字字清晰,“想把婚訂了。”
齊柳怔住,手中的瓷勺輕輕磕在碗沿上,發出一聲極細的脆響。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不再隻是母親對孩子的慈愛,而是多了一分審視、一份欣慰,還有一絲藏不住的驕傲。
“訂婚?”她重複了一遍,語氣平靜,卻藏著波瀾。
“我一直沒跟您和爸說……在克洛那次,念念是在我手裡被衝走的。”郝友其聲音低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碗邊,“是我沒抓住她。我一直很愛她,以前總覺得年紀還小,未來很長。可這次之後我才明白,人生最可怕的就是‘來不及’——有些事,真的就在一瞬間改變了。”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我答應過她,會給她一個不會變的承諾。所以,我希望你們能支持我。”
齊柳靜靜地看著他,許久未語。隨後,她放下碗筷,動作緩慢卻有力,仿佛在整理內心紛亂的情緒。她伸出手,輕輕覆在他手背上,掌心溫熱。
“你今年已經22了,”她說,聲音不高,卻擲地有聲,“是一個真正具備思考能力、也敢於承擔責任的男人。”
她的目光柔軟下來,眼角染上細密的笑意,“我和你爸會支持你的每一個決定。我很高興,我的兒子今天如此認真地告訴我:他願意勇敢地邁出人生的下一個階段。”
郝友其眼眶一熱,喉頭哽咽,卻努力挺直脊背,像個終於找到方向的孩子般鄭重道:“謝謝媽!”
齊柳笑了,那笑容溫婉如初春的溪水,清澈又動人。
她拍拍他的肩,語氣轉為篤定:“既然定了,那很多事就得提前準備起來了。念念家都是科研出身,講究規矩,也重儀式感。我們就得多用心、多細致些,不能讓這份心意打了折扣。”
“嗯!”郝友其用力點頭,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仿佛已看見未來的模樣——不是遙遠的幻影,而是觸手可及的明天。
廚房外,陽光正好。
金色的光斑灑在木質地板上,像一層薄薄的蜜糖,溫暖卻安靜。齊柳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帶走了些許溫度,也留下了一室清寂。
郝友其回到書房,坐在書桌前,手指翻動著幾份文件——是喀什那邊遺留下來的廠房交接資料。
處理完後,又看了看比賽視頻進行複盤,男孩時不時抬眼望向牆上的掛鐘,時間一分一秒地走著,仿佛也壓在他心頭。
快到中午時分,他終於合上文件,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玻璃。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那條未讀消息靜靜躺在對話框裡——“念念,你睡醒給我發消息。”
沒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