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車窗半開著,風從縫隙裡鑽進來,帶著冬日特有的清冽氣息。
蘇怡笙低頭摩挲著腕上那條手鏈,望著窗外疾馳掠過的風景,眼神空茫又柔軟,像是在數那些一閃而過的路燈,又像在追憶某個早已泛黃的午後。
紅燈亮起,喬楚覃側過身,手指輕柔地撫過她額前微亂的碎發,“怎麼了?一直不說話?是不是累著了?”
蘇怡笙沒立刻答,隻是輕輕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把什麼藏進肺裡,再緩緩吐出來。
“嗯,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垂下眼,手指無意識地繞著鏈子打圈,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情緒,“我還記得第一次進總局。和安琪那個大大的擁抱,她練羽毛球我打乒乓球。那時候我們好像真的還很小!”
她頓了頓,嘴角彎起一抹極淡的弧度,眼裡卻有光:“突然之間,我們有了之之。她也懷了寶寶~華京的冬天,真的會給人好多驚喜!”
喬楚覃捏了捏她的掌心,指尖溫熱,“那還好,我一直都有你~”
後座的柯瑞正倚在秦毅懷裡,眉梢輕輕一挑,像是被這句話戳中了笑點。
她壓低嗓音,聲音帶著點調侃和一絲藏不住的好奇:“他們一直這麼肉麻嗎?”
秦毅沒睜眼,隻是把臂彎收得更緊了些,語氣平靜得像個老僧入定:“是的。”
“你以前也這麼聽他們聊天?”柯瑞側過頭,眼角微翹,仿佛在等一個有趣的答案。
“從小聽到大。”秦毅終於睜開眼,嘴角勾起一抹無奈又寵溺的弧度。
柯瑞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語氣裡滿是幸災樂禍:“那你還蠻慘的~”
蘇怡笙聞言,從副駕轉過頭來,眼神清亮,唇角微揚,帶著點狡黠的笑意:“柯總,我聽見嘍~”
柯瑞立刻扶了扶墨鏡,動作利落得像要掩藏什麼,又順勢用秦毅的手臂擋住自己半張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語氣輕飄飄地補刀:“沒事,我聽不見。”
秦毅和喬楚覃隔著後視鏡相視一笑,笑容裡滿是滿足。
傍晚,夜幕剛剛降臨。
醫院裡,黃安琪緩緩睜開眼。
病房安靜得像一片被遺忘的海,隻有窗外霓虹燈影斑駁地灑在床頭櫃上,映出她蒼白的臉。
她微微側過頭,目光落在天花板一角——那裡有一道細小的裂痕,仿佛是時間留下的歎息。
門被輕輕推開,吳泛走了進來,腳步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他站在床邊,眼神裡帶著一絲疲憊與擔憂,卻又藏著難以掩飾的溫柔。
“老婆,你醒了?”他蹲下身,聲音低沉而柔軟,“還頭暈嗎?”
黃安琪聽見他的聲音,緩緩轉過臉,視線與他對上。
她嘴唇微動,輕輕搖了搖頭,動作緩慢卻堅定:“不暈了。”
吳泛坐到床沿,伸手替她理了理被角,指尖觸到她手腕時,頓了一下——那溫度比尋常人要涼得多。
“你知道我們有寶寶了嗎?”他問,語氣裡藏著小心翼翼的期待。
“前兩天知道了。”她答得平靜,目光卻飄向遠處,仿佛在看一個遙遠的地方。
“前兩天?”吳泛眉頭皺起,語氣裡多了幾分責備,“那你當時不舒服怎麼不跟我說?醫生說了,你去年手術後體質一直沒恢複好,這次懷孕……”
“我都準備跟你離婚了,告訴你乾什麼?”黃安琪突然打斷他,聲音不大,卻像一根針紮進空氣裡,刺得人心口一緊。
吳泛怔住,手指猛地攥成拳,指節泛白。
他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低下頭,喉結滾動了一下。
“安琪,”他低聲開口,嗓音沙啞,“我不會同意跟你離婚的。”
黃安琪垂下眼睫,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像是藏起了所有情緒。“嗯,我知道。”她說,語調平淡如水,沒有波瀾,“那我現在還要打針嗎?”
“剛打完。”吳泛回答,語氣柔和了些,“現在不能走,還得觀察一天。”
“那就回家吧,我不想在這兒住。”她偏過頭,避開他的目光,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不行,醫生說你還得觀察一天呢!”他握住她的手腕,力道適中卻不容抗拒,“先吃飯,我熬了湯,熱乎的。”
黃安琪搖頭,動作幅度很小,但堅決:“沒什麼胃口。”
吳泛沉默片刻,忽然俯身靠近,掌心覆上她的手背。
那隻手冰涼得不像話。
他用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脈搏,像是想把體溫一點點傳過去。
“那你想吃什麼?”他問,聲音軟下來,近乎撒嬌,“你說,我給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