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京城,暑氣混著街巷蒸騰的人煙,前門大街的幌子與簷角飛簷競高。
百姓圍聚在糧棧前,指尖戳著安南運來的雪白米粒,又捏起朝鮮人參上的紅繩端詳,笑談聲裡滿是“天朝上國”的底氣。
騾車碾過新鋪的水泥路麵,車輪與地麵摩擦出細碎的“沙沙”聲。
西四牌樓的十字路口,商賈們袖著手圍成半圈,目光緊盯著一輛晉商貨車。
車輪碾過水泥路麵時,車廂裡的瓷器箱竟紋絲不動,待卸貨查驗,青花瓷瓶連一道冰裂紋都未顛出。
晉商王老板蹲下身,粗糙的掌心反複摩挲路麵,指腹掠過細密的防滑紋路:“咱走南闖北三十年,頭回見這等神物!”
王老板扭頭看向同行,胡子上沾著的芝麻粒隨著話音抖落,“去年從山西運瓷器進京,碎了三成,如今能全須全尾進庫房,這水泥路簡直是金鑲玉!”
周遭響起一片嘖舌聲,有精明的商人已經摸出算盤,劈啪聲裡算著來年要多囤的貨量。
街角的施工現場,莊親王允祿正戴著草帽蹲在路基旁,帽簷下的目光緊盯著工匠手中的銅尺。
陽光穿過允祿斑白的鬢角,在凝固的水泥麵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這邊低了三分。”允祿用拐杖輕點路麵,“雨水聚在百姓家門口,成何體統?”
工頭慌忙用木楔調整模板,汗滴落在水泥漿裡,洇開小小的漣漪。
幾個腳夫扛著印著“中華水泥”的麻袋走過,粗布纖維被汗水浸透。
此刻,中華水泥公司廠內,莊有恭踩著仍帶餘溫的水泥粉末,在窯爐群間駐足。
技術人員捧著圖紙彙報工藝改良進展,耐火磚更換方案與黏土配比數據不斷刷新,他的筆記本邊緣卷著焦痕——那是調試窯溫時不慎被火苗燎過的印記。
在工藝與設備迭代下,水泥日產量較初期翻了十倍不止,五十斤裝的麻袋價格也從兩銀元降至一點五銀元。
充足的水泥供應讓京城道路施工按下快進鍵,從每月五裡的試探性鋪築,到如今每月三十裡的全速推進,如今灰白色的平整路麵已在京城街巷間蔓延近兩百裡,京城麵滿煥然一新。
紫禁城太和殿內。
穿越八載,弘曆幾乎每日神經緊繃,唯恐行差踏錯。
如今朝政安定,自己威望日盛,便覺是時候抬升內閣地位、稍減肩頭重擔了。
待朝事退儘,弘曆忽然開口,語氣裡難得帶了幾分難得的鬆弛。
“朕登基八載,與諸位披荊斬棘,方得這世道安穩。”
殿內浮起此起彼伏的“皇上聖明”。
“今日隻論一事——內閣為何而存?張首輔,你最通典章,且先講。”弘曆看向張廷玉說道。
張廷玉出列,沉穩開口:"啟稟皇上,內閣肇始於明成祖,初為顧問協理,至仁宣朝漸掌票擬批答之權。
我朝定鼎以來,雖沿明製設內閣,然聖祖爺置南書房、世宗帝立軍機處,軍國重務儘歸樞機,內閣漸成"例行政務之樞紐、禮儀典章之淵藪"。”
話音剛落,監察禦史趙啟銘猛然出列。
“張首輔大談票擬舊製,莫不是想學嚴嵩借青詞攬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