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以外,波隆摩閣雖允談判,卻暗令國防大臣武沙木罕增兵布防,從嗬叻高原抽調一萬五千精銳星夜馳援,使洞裡薩湖兩岸駐軍總數增至三萬人。
趕造三十餘艘小型炮船扼守湖麵要道,又令邊境各隘口加築棱堡、增設暗哨,擺出以武力護持既得利益的架勢。
五日後,財政大臣披耶節悉作為暹羅全權代表,攜十餘名隨員捧著封裝考究的國書,抵達瀾滄省嘉定城。
清軍營地外,哨兵持槍肅立,營區內操練聲、口令聲此起彼伏,透著一股久經戰陣的肅殺之氣,讓披耶節悉一行更添忐忑。
通報片刻後,一身灰綠色戎裝的張煌大步走入偏廳,目光掃過眾人時,竟讓披耶節悉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
“披耶大人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見教?”張煌落座後開門見山,語氣平淡卻自帶不容置疑的威嚴。
披耶節悉忙起身躬身,雙手奉上國書。
“奉我王波隆摩閣之命,特來向大清傳達善意。
我王已聞知柬埔寨王國歸附上國,願承認其為大清藩屬,絕無異議。隻是……”他頓了頓,斟酌措辭。
“柬埔寨西部諸地,百年來多有暹羅子民聚居,商路、田產皆係我國民生根本,懇請上國允許我邦保留洞裡薩湖沿岸駐軍,以護僑民安全。”
披耶節悉深吸一口氣,拋出早已備好的退讓條件,“為表誠意,我王願主動撤走柬埔寨境內湄公河沿岸所有暹羅駐軍,將河道防務儘交柬軍與貴國駐軍接管——此乃我國能做出的最大讓步,還望張將軍體察我邦難處。
另望延續暹羅商民在柬貿易特權,此乃兩國世代相沿之慣例,還望張將軍通融。”
張煌聽完,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將國書隨手放在案上,並未開封。“披耶大人,你似乎還沒弄清眼下的局麵。”
他起身走到懸掛的南洋輿圖前,指著柬埔寨全境。
“柬埔寨既已納貢稱藩,便是大清的屬國。
屬國境內寸土寸地,皆在大清庇護之下,豈能容外邦駐軍?這既是對柬埔寨王權的尊重,更是我大清宗主國的威嚴所在——此條絕無商議餘地。”
披耶節悉臉色一白,急忙道:“將軍明鑒!那些土地實乃暹羅固有領土,百餘年前便由我國先民開墾,如今居民十之八九皆是暹羅人,早已是暹羅人的天下!保留駐軍不過是維持當地秩序,絕非挑釁上國……”
“固有領土?”張煌猛地轉身,目光如炬,“托摩列謝二世的國書上,已將柬埔寨全境獻給大清庇護,印信俱全,法理昭然。
你說那是暹羅領土,可有柬埔寨王室的認可?可有公論依據?”
張煌上前一步,聲音陡然提高:“至於商貿,大清向來歡迎各國通商,暹羅商民可在柬埔寨自由交易。
但所謂‘特權’,諸如關稅減免、法外治權等,皆是昔日暹羅強加之物。
如今柬埔寨已是大清屬國,自當推行大清律法與稅則,哪有保留外邦特權的道理?”
“這……”披耶節悉被駁斥得啞口無言,額上滲出冷汗。他沒想到張煌態度如此強硬,竟連一絲轉圜餘地都不留。
“張將軍,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啊!”披耶節悉幾乎帶著哀求的語氣,“萬一擦槍走火,對誰都沒有好處!”
張煌冷笑一聲,走到披耶節悉麵前,字字鏗鏘。
“你在威脅本將?告訴你,大清軍隊從不怕戰!暹羅在柬埔寨境內駐軍,限十日內全部撤離,否則,休怪我軍強製執行——到那時,槍炮無眼,可就不是‘相見’,而是兵戎相向了!”
說罷,張煌揚聲道:“來人,送客。”
披耶節悉望著張煌決絕的背影,心中一片冰涼。
七日後,嘉定城清軍大營內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三匹快馬踏著煙塵直闖中軍帳外,為首的信使翻身下馬時,腰間明黃的聖旨卷軸已被攥得發熱。
“聖旨到——張煌接旨!”
張煌聞聲疾步出帳,身後將官們齊刷刷跪倒一片,灰綠色的軍陣在烈日下彎成整齊的弧度。
信使展開聖旨,尖細的嗓音穿透營內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