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奧克離去,阻擋清軍的柬軍士兵麵麵相覷,手中的長刀和火銃緩緩垂下,隊列如退潮般向兩側散開,讓出一條通往金邊的大道。
張煌勒住馬韁,看了眼天邊尚未西沉的日頭,嘴角勾起一抹果決的弧度。
“不必等了,傳令全軍,全速進軍!”
“全速進軍——”
號令如星火燎原,沿著灰綠色的軍陣迅速傳開。
柬埔寨首府金邊城王宮內,托摩列謝二世正將一隻玉碗狠狠砸在地上,碎片濺到明黃色的地毯上。
“豈有此理!清國人竟敢如此放肆!”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殿外怒罵,“本王何曾允他們進入柬埔寨?這分明是侵略!”
旁邊的老臣們噤若寒蟬,唯有奧克上前一步,躬身道。
“王上息怒。剛剛斥候傳來消息,暹羅大軍已過洞裡薩湖東岸,前鋒距金邊不足二百裡,騎兵一日便可抵達。
清軍此舉雖急,定是為搶占先機布防——若等暹羅兵臨城下,再想調兵,怕是為時已晚。”
“布防?”托摩列謝二世冷笑,“他們是想借防暹羅之名,把柬埔寨當成自家地盤吧!”
“王上,眼下暹羅虎視眈眈,我軍戰力遠不及人,”奧克聲音發沉,“清軍雖有野心,卻需借‘保護屬國’之名立足。
隻要暹羅退去,再與他們談撤軍條件,總好過讓王城淪為暹羅的戰利品。”
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內侍連滾帶爬地闖入。
“王上!清軍……清軍派人送來了軍械清單,說願助我軍修繕城防,還請柬軍配合巡查防務!”
托摩列謝二世猛地按住案幾,指節泛白。
奧克適時開口:“王上,不如順勢應下。讓柬軍與清軍一同布防,既能摸清他們的虛實,也能讓暹羅看看,我柬埔寨與大清已是一體——如此,或可震懾敵膽。”
托摩列謝二世沉默良久,終是疲憊地揮了揮手。
“依你所言。告訴清國人,柬軍聽候調遣,但王城禁地,非請不得擅入。”
奧克躬身領命,轉身離去時,腳步卻有些沉重,這場“合作”不過是與虎謀皮,可在暹羅與清國的刀鋒之下,柬埔寨已彆無選擇。
夕陽西下,清國先頭騎兵旅抵達金邊城外圍的曠野。
士兵們馬刀斜挎、火槍在身,隊列嚴整,馬蹄踏過草地,隻揚起細碎煙塵。
“清軍來了!”城頭上的柬軍哨兵低呼,城下的百姓瞬間繃緊神經,扛著農具的農夫停下腳步,挎著竹籃的婦人拉著孩子往巷口退去。
但看著騎兵們沿著田埂邊緣行進,馬蹄避開秧苗,連路邊的果樹都未曾碰損一枝,最初的慌亂漸漸平息。
柬國官員在城頭揚聲喊話:“清軍是來助我防暹羅的,不必驚慌!”
話音剛落,便有百姓看見一名清軍士兵彎腰拾起路邊滾落的陶罐,小心放在田壟上——那是方才慌亂中從農人肩頭掉落的。
這般舉動傳開,躲在屋角的人們悄悄探出頭,原本要關門的鐵匠鋪,掌櫃又將門板重新卸下。
王宮內,托摩列謝二世聽著內侍稟報清軍沿途規矩,指尖在案幾上輕叩,沉默片刻,終是道。
“傳令下去,讓柬軍配合清軍布防,——但有一條,清軍不得踏入王城半步,違令者,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