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3年1744年)二月初。
京城郊外仍裹著殘冬的嚴寒,朔風掠過光禿禿的樹梢,偶爾卷起地上的碎雪粒。
離中華火槍火炮公司十裡遠的湖畔,卻在冷意中透著幾分生機,新抽芽的柳絲裹著薄霜垂在碧波上。
一處占地近萬畝的院落藏在湖光柳色間,五米高的紅磚院牆擋著寒風,黑色勁裝侍衛裹緊衣袍、持槍巡守,莊重裡透著幾分凜冽。
工部尚書周明遠身著黑色華服,在朱紅漆門前躬身等候,目光不時飄向湖麵,晨光灑在水上晃眼,偶有野鴨遊過漾開漣漪。
遠處,黃底黑龍紋路的龍攆碾過平整的水泥路,車輪滾動聲沉穩有力。
攆車周遭,護衛步伐齊整,一路破開晨霧,朝著朱紅漆門緩緩而來。
“皇上駕到——”
李玉那尖亮又帶著穿透力的嗓音,瞬間劃破湖畔的晨靜。
工部尚書周明遠渾身一凜,雙膝“咚”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麵上。
他頭顱低垂,額前發梢掃過地麵,連呼吸都放得極輕,隻聽得龍攆車輪碾過水泥路的沉穩聲響,正一步步逼近朱紅漆門。
周遭巡守的侍衛也聞聲收步,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戛然而止,下一秒便齊刷刷單膝跪地,槍身在晨光下泛著冷硬的光。
龍攆車輪終於停在朱紅漆門前,弘曆身著華服,緩緩邁步踏下車轅。
“今日風大,天寒地凍的,”弘曆開口時,聲音不高卻帶著天然的威嚴。
“都起來吧,不必拘著這些禮數。”
周明遠聽得這話,身子微頓,隨即雙手撐地,小心翼翼地起身,侍衛們也動作齊整地起身,持槍肅立。
弘曆目光掠過眾人凍得微紅的耳尖,視線先落在院外待命的工匠身上。
他們中不少人是清華大學的學子,雖握有不同常人的技能,眉宇間卻仍藏著幾分局促。
弘曆看向朱漆大門上那塊被大紅絲綢裹緊的牌匾,語氣擲地有聲。
"揭幕吧,讓他們看清楚。"
兩名工部吏員應聲上前,紅綢滑落的瞬間,黑底鎏金的"中華科學院"五個大字驟然顯形,金粉在晨光裡亮得灼眼。
弘曆上前兩步,聲音沉穩而洪亮,直透眾人耳際。
“朕觀古來士風,多以‘學而優則仕’為圭臬,視匠作之藝為‘小道’,甚至嗤之為‘雕蟲小技’。
可世人忘了,若無匠人精研耒耜,何以改良農具、解萬民饑饉?
若無匠人巧構榫卯,何以築宮室、修驛路,安百姓居所、通天下往來?
若無匠人熔鑄鍛打,何以造兵器守疆土、製器物便民生?”
弘曆稍作停頓,目光掃過階下諸人,語氣添了幾分厚重。
“朕以為,職業本無貴賤之辨,價值全在貢獻之實。
文士以筆墨載道、輔政安邦是功,匠人以技藝造物、濟世利民亦是功。
隻要心有所向、業有所專,能為家國謀福祉、為天下創裨益,便值得敬重,既不必因出身輕賤自我菲薄,更不該因偏見輕慢他人。”
弘曆抬手指向門楣,字字鏗鏘。
“今日設此科學院,非為獵奇,實為正名!朕要讓天下人知,工匠是社稷的‘筋骨’,是興業的‘基石’,更是推動國運向前的重要力量。
往後,技藝當得尊崇,匠人當得禮遇,此乃朕之心願,亦當為天下共識!”
話音方落,周明遠猛地抬頭,眼眶泛紅,鬢邊凝霜的銀絲下,往日沉穩的麵容滿是激動,搶步上前躬身拱手,聲音帶著難掩的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