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受與趙啟銘額頭抵地,聲音裡滿是壓抑的惶恐,連帶著身軀都在微微發顫。
“皇上!臣等罪在‘失察無狀’!”陳大受率先開口,語氣急切又帶著幾分真切的悔意。
“此前鄭親王以‘商議新政利弊’為由尋臣議事,隻字未提擄人謀劃,臣竟未察覺其暗藏歹心,直到今日滿城戒嚴,才知他竟膽大包天,做出這等驚擾聖駕的逆舉!臣被蒙騙而不自知,實乃罪該萬死!”
趙啟銘連忙緊隨其後,語氣卻難掩慌亂。
“皇上明鑒!臣亦是被鄭親王蒙蔽!他以宗室名義施壓,讓犬子趙奎回憶香憐姑娘的模樣,臣當時隻當是尋常公務,未曾多想。
直至今日才知曉,那畫像竟是為擄人所用!臣教子無方,更失察於前,懇請皇上治罪!”
兩人話音未落,便連連叩首,額頭撞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不多時便滲出血跡,模樣狼狽又急切。
弘曆坐在龍椅上,指尖輕輕敲擊扶手,目光掃過兩人顫抖的背影,語氣平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既是‘失察’,那鄭親王謀事期間,就無半分異常顯露?
他抱怨新政、調查香憐時,就沒有絲毫破綻?”
陳大受心頭一緊,連忙回話。
“鄭親王行事極為隱秘!議事時隻一味抱怨新政‘亂了士農工商綱常’,臣隻當是宗室舊臣的尋常牢騷,從未想過他會走極端!
直至特勤局巡查至臣府周邊,臣才驚覺被他蒙騙,悔不當初!”
趙啟銘也急忙補充,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難掩心虛。
“臣已將逆子趙奎禁足府中待罪,不敢有半分縱容!
臣自知教子無方,願以餘生功過來抵,隻求皇上念臣多年為官尚有微薄勤勉,饒他一條生路!”
弘曆沉默片刻,看向陳大受時,目光稍緩,陳大受身為吏部尚書,多年來主持人事調動、統籌科舉選拔,雖處事保守,卻無偏頗徇私之舉,也未有過貪腐懈怠,對朝廷的本分與忠心,是實打實的。
可想到趙啟銘,弘曆眉頭微蹙,此人不僅處處反對新政,家風與心性皆有欠缺。
許久,弘曆才緩緩開口,語氣裡帶著分明的考量。
“鄭親王固守舊俗,妄圖以擄人阻新政,其心可誅,朕自會嚴懲。”
這話讓陳大受與趙啟銘身子猛地一僵,冷汗瞬間浸透後背,以為難逃重罰。
“陳大受,”弘曆先看向陳大受,語氣緩和了幾分。
“你雖有失察之過,但多年來對朝廷忠心可鑒,為官清廉,也算為大清辦了些實在事。
朕饒你不死,卻要革去你吏部尚書之職。
柬埔寨剛歸入大清,百業待舉、民心浮動,亟需你這樣通曉政務、能扛事的官員主事。
現命你前往柬埔寨出任巡撫,到任後首要做好戶籍登記與土地丈量,穩固民生根基。
記住,若有半分貪汙枉法之舉,朕定不姑息!”
陳大受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湧上劫後餘生的慶幸。
雖柬埔寨不及江南富庶安穩,但能保住性命,還得任一方主官,已是極大恩典。
陳大受連忙叩首,額頭的血跡蹭在金磚上,聲音帶著感激與堅定。
“臣謝皇上恩典!臣定當竭儘所能,為大清穩固柬埔寨,絕不辜負皇上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