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二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裡的不屑已經褪去，隻剩下冰冷的平靜，他看著趙建軍，緩緩說道：
“通知後續的南洋仆從軍，讓他們立刻趕來清理城市，告訴他們，一周內必須把這裡的屍體處理乾淨，全部燒掉，不能留下任何隱患。”
“還有，凡是吃過人的，全部清除，這是底線，沒有商量的餘地。”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另外，讓他們注意警戒，一旦發現可疑的蹤跡，不用請示，立刻消滅，告訴他們，要是讓日軍的主力跑了，我拿他們的長官是問。”
“是！”趙建軍連忙點頭，轉身就要去安排通信兵發報。
“等等。”錢二叫住了他。
然後對身邊的副官說道：“給宋司令發報，就說我們已經成功登陸九州，正在清理福岡市區，預計三天內可以完全控製市區。”
“另外，讓東北保安軍和忠義救國軍加快推進速度，儘快肅清九州地區的日軍殘餘勢力，尤其是長崎和佐賀方向，不能給日軍喘息的機會。”
副官連忙從口袋裡掏出筆記本和鋼筆，飛快地記錄著，鋼筆在紙上劃過的聲音在寂靜的廢墟裡顯得格外清晰。
錢二則走到趙建軍身邊，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趙建軍能感覺到錢二的手掌很有力，帶著一股溫熱的溫度，和他冰冷的聲音截然不同。
“趙營長，你們辛苦了。”錢二的聲音柔和了些。
“從登陸到現在，你們已經連續作戰了十幾個小時，接下來的任務就交給仆從軍吧，你們先撤下去休整，補充彈藥和糧食，準備迎接下一步的行動。”
趙建軍點點頭，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他看著遠處正在搭建的臨時帳篷，又想起了那些難民絕望的眼神，還有錢二剛才冰冷的命令。
他想再說點什麼，比如能不能對難民手下留情，能不能不要那麼殘忍地處理吃過人的人，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知道錢二的脾氣，一旦下了命令，就不會輕易改變。
等錢二的吉普車離開後，趙建軍靠在斷牆上，掏出懷裡的水壺，喝了一口水。
水已經涼了，帶著一股鐵鏽味，卻讓他混亂的思緒清醒了些。
他想起了出發前師長說的話：“到了日本，記住，我們是來打仗的，不是來當救世主的，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人的殘忍。”
可他看著不遠處那些蜷縮在角落裡的難民，尤其是那些孩子，心裡還是忍不住泛起一陣酸楚。
一個穿著破爛和服的小女孩正睜著大眼睛看著他，手裡拿著一個撿來的彈殼，眼神裡沒有恐懼，隻有好奇。
趙建軍愣了愣，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壓縮餅乾，遞了過去，小女孩猶豫了一下，看了看身邊的母親，然後小心翼翼地接過餅乾，說了句日語的“謝謝”。
就在這時，通信兵跑了過來：“營長，仆從軍那邊回電了，說他們已經從長崎港出發，預計明天上午就能抵達福岡。”
趙建軍點點頭，心裡卻升起一股擔憂。他之前聽老兵說過南洋仆從軍的名聲，他們大多是從馬來、印尼、菲律賓等地招募的土著，還有一些是投靠華聯的漢奸。
在東南亞打仗時，就以殘忍著稱，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可是彆看他們禍害平民厲害，實際戰鬥力卻非常掉渣。
上次在南洋，一個營的仆從軍居然被日軍一個小隊追著打，最後還是靠正規軍支援才穩住陣腳。
現在讓他們來清理城市，一旦遇到日軍的殘餘勢力，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趙建軍歎了口氣，把水壺蓋好，重新握緊了步槍：“通知各連，準備撤到外圍的臨時營地，注意警戒，彆讓日軍的散兵偷襲了。”
“是！”通信兵敬了個禮，轉身跑開了。
趙建軍最後看了一眼福岡市區的方向，夕陽已經落下，隻剩下天邊一抹暗紅色的餘暉，像血一樣。
他知道，明天，當南洋仆從軍抵達這裡時，這片已經滿目瘡痍的土地，恐怕又要迎來一場新的混亂。
第二天上午九點，福岡港的碼頭上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
趙建軍站在臨時搭建的了望塔上，用望遠鏡看著遠處駛來的運輸船，船舷上印著“南洋仆從軍第3師”的字樣，旗子是土黃色的，上麵畫著一個簡陋的部落圖騰的圖案。
運輸船靠岸後，艙門打開，一群穿著土黃色軍裝的士兵湧了出來。
他們大多身材矮小，皮膚黝黑，有的穿著膠鞋，有的穿著有些破舊的皮鞋，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有三八式步槍，有美式卡賓槍，還有些人拿著砍刀和長矛，看起來不像正規軍，倒像一群土匪。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男人，領口係著一條紅色領帶，肚子鼓鼓的，看起來像是個商人。
他走到趙建軍麵前，敬了個不倫不類的軍禮：“趙營長，我是南洋仆從軍第3師的師長，叫我拉瑪就好。”
他的中文帶著濃重的馬來口音，聽起來有些彆扭。
趙建軍皺了皺眉，伸出手和他握了握，隻覺得對方的手掌油膩膩的，讓他很不舒服。
“拉瑪師長，錢司令的命令你們應該收到了吧？一周內清理完市區的屍體，安置難民，注意警戒日軍的蹤跡。”
“收到收到，錢司令的命令，我們一定照辦。”拉瑪笑著說道，眼睛卻不停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像是在尋找什麼。
“趙營長，你們就放心撤下去休整吧，這裡交給我們就行了。”
趙建軍點點頭，心裡卻更加擔憂了。他看著拉瑪身後那些仆從軍士兵，有的正盯著碼頭上堆放的物資，有的則盯著遠處路過的日本婦女，眼神裡充滿了貪婪，像餓狼一樣。
他想提醒拉瑪幾句，讓他約束好自己的士兵，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知道，這些仆從軍根本不聽正規軍的指揮，除非是錢二親自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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