暘天子一驚。
他斬出的劍,竟被葉不凡所凍結。
帝權之劍,天下至尊。
非天子之位,大宗師之威,誰能攔下此劍?
可偏偏葉不凡做到了!
此子仿佛天生劍神。
如果說,他這位天子是暘國天子,而葉不凡則為劍之天子。
天下萬劍,皆為臣屬!
葉不凡眸光看向暘天子,周身氣機不斷沸騰,白發隨風飄散,根根如利劍,氣息如神似魔。
紅雪消散,一國之重,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他的身上。
可葉不凡卻在這樣的重量下,行動自如。
身擔萬鈞之重,可握劍的手卻異常穩固,猶如磐石般,堅定地便往前刺去:“你是否明白,自己在麵對著誰?”
一劍牽落星穹,一劍雪山聳立。
暘天子隻覺得天在塌陷,地在凍霜。
他作為天子,撐起了江山社稷,竟有些撐不住這星穹雪峰的擠壓。
如此偉力,已達到觀道境的極限,觸及道源。
暘天子麵露凝重,卻並未慌亂。
他雖驚訝於葉不凡能發揮出此等偉力,可他並非毫無還手之力。
這位暘國正朔天子身後,走來一個個超凡武夫。
六扇門襄侯狄青,殿前司都指揮使楚雄安,樞密使吳廷祚,安定侯羅永,南陽侯石崆……
文臣武將,國侯勳貴。
以國運相係,以法陣相連,交付生死,奉獻修為,共同推舉他們的君王。
暘天子頭頂的天就此定住了,腳下的冰霜隨之崩碎。
他看著葉不凡:“朕亦問你,你可知自己在麵對什麼?”
葉不凡手裡的劍刺不出去了。
他在這個國家生活了二十年,卻從未想過,有一天他要與這個國家決裂,要對天子拔劍,對朝臣出劍。
葉不凡沉默。
他看著麵前的暘天子,看著天子身後的眾臣,看著更遠處的鎮軍統帥,此刻正率領大軍,聚以兵煞,遙遙相對,隻待君王下令,即刻結陣殺來。
他當真要以一己之力,對抗這個國祚延續一千五百年的大暘帝國嗎?
“我將葉家帶走,從此不再踏入暘國一步,可否?”
葉不凡退讓了。
他可以逃走,可以殺出暘國,但他的家人走不掉。
暘天子還未開口,身後的狄青連忙求情道:“陛下,葉不凡天資不凡,可謂少年英才,臣懇請陛下,對他法外施恩。”
楚雄安擦去臉上的血跡,沉聲道:“襄侯此言差矣。叛逆者,當誅九族,陛下若是連此罪都能饒恕,又何以震懾天下?”
他對著暘天子拱手行禮:“陛下,此賊心有反意,絕不可留啊。”
樞密使吳廷祚,乃是一個眼睛極亮、顴骨極高的男人,他身為樞密使,與秦相共管軍政事務,可謂位高權重。
他對著暘天子拱手道:
“夫天子也,為曠世經緯,必胸懷天下,仁義無雙。陛下若赦免葉家之罪,既可彰顯仁德之心,天下人自會稱頌陛下聖明,我暘國亦可多一位觀道境武夫,皆大歡喜。”
旁邊的安定侯羅永,卻冷笑道:“吳相未免將事情想得太美好。今日若不料理了此子,他日若是叛出大暘,反為他國兵鋒,屆時又當如何?”
他們費儘心思,將葉家押解入京,將葉不凡引到天府,不就是擔心他逃出暘國嗎?
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將這個威脅徹底掐滅,豈能前功儘棄?
南陽侯石崆沉聲道:“葉家反叛,此事已經人儘皆知,今日若是赦免其罪,襄侯就能保證,葉家從此就不會心懷芥蒂嗎?”
不少國侯紛紛站出來,支持安定侯和南陽侯的結論。
這頭猛虎既有反心,絕不可放虎歸山。
當然,也有人讚成狄青和吳廷祚的提議:
“如今暘國隨時都有可能與景國爆發戰爭,若葉不凡能為國所用,遣其為先鋒,饒其一命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