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樞城的晨霧還沒散儘時,天樞殿的銅鐘就被敲響了七下。這是緊急集合的信號——按照玄鐵衛的規矩,鐘聲超過五響,必是七境出了大事。李肅咬著半塊麥餅衝進殿時,正看到沈清辭將一卷海圖鋪開在九州鼎上,圖上的歸墟海眼位置,被朱砂圈出了三個重疊的紅圈。
“北境傳訊鷹剛到。”她的銀輝點在紅圈中央,那裡標注著“迷蹤礁”三個字,“漁民說三天前開始,所有靠近迷蹤礁的船都會失蹤,連求救信號都發不出來,隻有昨天漂回了半塊船板,上麵沾著這東西。”
一塊焦黑的船板碎片被銀輝托起,邊緣的焦痕呈螺旋狀,像被某種力量硬生生絞出來的。碎片背麵刻著個歪歪扭扭的“救”字,墨跡還沒乾透,卻帶著股熟悉的陰寒氣息——與鎮魔淵母巢的殘魂融合體同源,卻更稀薄,更隱蔽。
“是‘影煞’。”楊辰的歸墟劍在指尖轉動,青金色的劍氣掃過船板,碎片瞬間化作齏粉,“上古邪祟的一種,無形無質,能鑽進陰影裡吞噬生靈,最擅長在礁盤密集的地方設陷阱。”
李肅的玄鐵盾重重砸在地上:“屬下去帶一隊玄鐵衛,半天就能備齊行裝!”
“這次不用大張旗鼓。”沈清辭的銀輝突然裹住伴生石,晶石在光繭裡輕輕震顫,投射出迷蹤礁的立體影像——那裡的礁盤像張開的巨網,每個暗礁下都藏著幽藍的暗影,“影煞怕活人的陽氣,人越多,反而會刺激它們暴走。”
老陳背著個鼓鼓囊囊的布包走進殿,包角露出半截漁網:“我跟你們去。”他拍了拍布包,裡麵傳出窸窸窣窣的響動,“這裡麵是漁民的‘引魂燈’,用鯨油混著靈脈草做的,能照出影煞的真身。”
紅棉襖小姑娘突然從柱子後鑽出來,手裡舉著個巴掌大的木牌,上麵刻著歸墟海眼的潮汐表:“嬤嬤說我識水性,能幫著看水流!”她把木牌往楊辰手裡塞,木兔玩偶的耳朵上還彆著片望星苔,“這個能發光,影煞肯定怕!”
伴生石突然騰空而起,在眾人頭頂轉了個圈,金青光芒分彆落在楊辰、沈清辭、老陳和小姑娘身上,像是在確認隨行的人選。九州鼎的金液河流輕輕晃動,在地麵映出迷蹤礁的航線圖,連最隱蔽的暗流都標注得一清二楚。
“那就這樣。”楊辰將歸墟劍彆在腰間,伴生石自動鑽進他的衣襟,貼著心口的位置,“李肅守好中樞城,我們順洋流走,三天內必回。”
船剛駛出避風港,伴生石就在船艙裡投射出光屏。光屏上,迷蹤礁的影煞正順著洋流擴散,所過之處,魚群翻著白肚浮上水麵,連海鳥都繞著圈子不敢靠近。沈清辭的銀輝與光屏對接,將影煞的移動軌跡標注成紅色箭頭:“它們在往青州的漁場漂,必須在今晚之前攔住。”
老陳往漁網裡撒著靈脈粉,網眼瞬間泛起淡金色的光:“這網是用玄冰原的冰蠶絲混著青州的稻杆編的,影煞沾著就跑不了。”他突然壓低聲音,指了指小姑娘手裡的木兔,“那玩偶裡是不是藏了什麼?剛才摸上去硬硬的。”
小姑娘把木兔往身後藏了藏,耳朵尖微微發紅:“是……是楊哥哥上次落在育嬰堂的青銅符碎片,我想著萬一遇到危險……”
楊辰失笑,揉了揉她的頭發:“下次不許偷偷藏這些,要是被影煞盯上就糟了。”話雖如此,卻從懷裡摸出塊暖玉,塞進玩偶肚子裡,“這樣就安全了。”
伴生石突然發出急促的震顫。船舷外的海水不知何時變成了墨黑色,原本湛藍的天空也暗了下來,連陽光都透不進來。老陳剛要點亮引魂燈,船身就劇烈搖晃起來,漁網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得筆直,網眼上浮現出無數雙蒼白的手,正拚命往外掙紮。
“是失蹤漁民的魂魄!”沈清辭的銀輝織成大網,將漁網裡的魂魄輕輕托起,“影煞把他們的生魂困在網裡當誘餌,引更多人來送死!”
楊辰的雙翅突然展開,金青光芒穿透墨色海水,他看到礁盤深處有個巨大的陰影在蠕動——那是影煞的母體,像團融化的瀝青,無數根觸須順著暗流延伸,每根觸須的末端都纏著個掙紮的魂魄。
“引魂燈!”他對著老陳喊道。
老陳手忙腳亂地點亮鯨油燈,燈芯爆出幽藍的火苗,所過之處,墨色海水像退潮般散開,影煞的觸須在火光中發出滋滋的聲響,被迫縮回母體。被纏住的魂魄在銀輝中漸漸清醒,對著眾人作揖,然後化作光點,順著光軌往中樞城的方向飄去——那是伴生石為他們指引的往生之路。
“母體在吸礁盤的靈脈!”沈清辭指著陰影中央,那裡的礁石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風化,“再這樣下去,整個迷蹤礁都會塌掉,影煞會順著洋流擴散到七境!”
小姑娘突然舉起木兔玩偶,望星苔的藍光透過玩偶布麵,在海麵上畫出一道光痕。影煞的母體似乎很怕這光芒,竟微微後退了寸許。“它怕望星苔的光!”她眼睛一亮,把玩偶往楊辰手裡塞,“楊哥哥,用你的光燒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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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辰的雙翅與伴生石同時爆發,金青光芒裹著望星苔的藍光,像支巨大的箭,直刺影煞母體。陰影發出刺耳的尖嘯,觸須瘋狂舞動,卻在光芒中迅速消融。當光芒散去時,母體已化作一灘黑水,滲入礁盤的縫隙,隻留下無數顆圓潤的石子——那是被吞噬的生靈骸骨,此刻在光線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老陳將石子一顆顆撿進布袋:“回去給他們立個衣冠塚,也算有個歸宿。”
船駛離迷蹤礁時,天已經亮了。伴生石投射出的光屏上,影煞的紅色箭頭全部消失,隻剩下代表安全的綠光,順著洋流蔓延到青州漁場。小姑娘趴在船舷邊,看著漁民們重新撒網,網起的魚蝦蹦跳著,銀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這差事辦完了?”她轉頭問楊辰,手裡的木牌被海風刮得嘩嘩響。
“辦完了。”楊辰接過木牌,上麵的潮汐表被海水泡得有些模糊,卻依舊能看清標注的航線,“但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做呢。”
沈清辭的銀輝落在伴生石上,晶石的光暈裡,浮現出七境的地圖,玄冰原的凍土下閃著微光,青州的稻田裡飄著稻香,落霞關的城牆上站著巡邏的士兵……每個地方都有需要守護的痕跡,像無數個等待完成的“差事”。
老陳掏出陶壇,給每個人倒了碗靈蜜酒:“乾了這碗,回去睡一覺,明天該修燈塔修燈塔,該補漁網補漁網。”他的聲音裡帶著滿足,“這日子啊,就是一件差事接一件差事,辦好了,心裡就踏實。”
伴生石在酒碗上方晃了晃,滴下兩滴金青色的光液,酒液裡映出中樞城的輪廓,雙骨樹的葉片在風中輕輕搖晃,像在等他們回家。
是啊,這世間的“差事”從來辦不完。今天是迷蹤礁的影煞,明天可能是玄冰原的異動,後天或許是青州稻田的蟲害。但正是這些一件接一件的差事,這些看似平凡的守護,才讓九州的光永遠明亮,讓每個日出都值得期待。
船帆鼓滿了風,朝著中樞城的方向疾馳。陽光灑在甲板上,將四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伴生石的光暈在影子周圍跳動,像一串永遠不會熄滅的燈籠,照亮著前路,也溫暖著歸途。
這趟差事,辦完了。但新的,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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