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夜裡,營地中偶爾還是會傳來壓抑的哭聲。
那是夢到了死去的同袍,或者想起了再也回不去的家鄉。
沒人會去嘲笑。
隻是默默翻個身,睜著眼,看著帳篷頂的黑暗。
張二狗也做過噩夢。
夢見落鷹澗的屍山血海,夢見赤岩城爆炸時騰起的煙塵,夢見不認識的人滿臉是血地朝他伸手。
每次驚醒,都是一身冷汗。
他摸著懷裡那塊黑石頭,冰涼堅硬,才能慢慢緩過來。
仗打完了,可有些東西,好像留在了戰場上,帶不回來了。
半月後,隊伍抵達了距京城僅三百裡的漳河大營。
這是一處常備的軍營,規模宏大,設施齊全,通常是京畿衛戍部隊演練或大軍出征前集結的地方。
到了這裡,幾乎就算是到家門口了。
營地裡沸騰起來。
雖然上麵嚴令不得懈怠,依舊要按建製駐紮、巡邏、操練,但那種緊繃了近一年的弦,到了這裡,終於可以徹底鬆一鬆了。
晚飯格外豐盛,幾乎趕上過年。
各營還分到了少量的酒,雖然隻是淡薄的米酒,但也足以讓一群粗漢子興奮起來。
火銃營分到了一壇。
胡老兵做主,給每人倒了小半碗。
“都慢點喝,暖暖身子就行,誰他娘的敢喝多了鬨事,老子把他吊旗杆上!”
眾人哄笑著答應,小心翼翼地捧著碗,小口啜飲。
酒味很淡,還有點酸,但喝下去,肚子裡暖烘烘的。
張二狗也喝了一口,有點嗆,皺了下眉。
劉三娃喝得臉都紅了,嘿嘿傻笑:“狗哥,回家……真的要回家了……”
張二狗點點頭,看著碗裡渾濁的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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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回家了。
可“家”到底是什麼樣,他反而有點模糊了。
遠處中軍方向,隱約傳來將領們聚飲的喧嘩聲。
漳河大營的喧囂持續到後半夜才漸漸平息。
酒喝得不多,但積攢了太久的疲憊和鬆懈混在一起,讓許多士兵頭一挨著鋪卷就鼾聲如雷。
張二狗卻有點睡不著。
碗裡那點酸酒早沒了勁,可他腦子裡清醒得很。
帳篷裡擠著十個人,汗味腳臭味混著外麵飄進來的柴煙味,悶得人胸口發堵。
他躺了一會兒,輕輕起身,披上舊棉襖,掀開帳簾鑽了出去。
夜裡風停了,乾冷乾冷的空氣刺得他鼻尖發疼。
營地還沒完全靜下來,遠處還有零星的火堆亮著,守夜的士兵抱著槍矛,縮著脖子來回走動,踩得凍土沙沙響。
更遠些的中軍方向,隱約還有燈火,看不清人,隻聽見壓得很低的說話聲,斷斷續續,被風撕碎了送過來。
張二狗沒往那邊去。
他在營地邊緣找了塊平整的大石頭,坐下,望著東麵。
那邊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但他知道,再走幾天,就是京城。
京城。
他這輩子都沒去過。
以前在村裡聽走鏢的漢子說過,京城裡房子比山還高,路比河還寬,人擠得像夏天的螞蚱,皇帝老爺就住在最大的那座宮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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