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鋪上有個老兵嗤了一聲:“三娃子,你想得倒美,還進城?我看咱們就得在這野地裡過年了。”
劉三娃不樂意了:“憑啥?仗都打完了!”
“仗打完了,可人家不讓咱們進啊。”老兵翻了個身,鋪草沙沙響,“你沒瞧見?金統領都來了,話傳得漂亮,可有一點讓咱們挪窩的意思沒?”
劉三娃噎住了,半天才小聲嘟囔:“那……那總有原因的……”
“原因?”老兵冷笑,“原因就是上頭那些大老爺們,心思彎彎繞繞,咱們這些小卒子,懂個屁。”
帳篷裡安靜下來。
隻有外頭的風聲,嗚咽著刮過營地。
張二狗睜著眼,盯著帳篷頂上那塊被火把光反複照亮的布。
他想起金吾鳳那天臨走時的眼神。
想起胡老兵說的那句“實在裡頭藏著彆的心思”。
想起太子殿下這些日子,越來越沉默的臉。
到底,是為什麼?
“......”
中軍帳裡,秦夜正看著一封信。
信是今早一個扮作貨郎的斥候偷偷送回來的,沒走正經驛路,繞了遠道,塞在裝乾棗的麻袋底層。
信不長,是寫給林相的。
秦夜幾日前就暗中派人往京城送信,想從林相那裡探探口風。
可信送出去,就像石沉大海。
這是第一封回信。
展開信紙,是林相熟悉的筆跡,端正嚴謹,一絲不苟。
開頭是慣例的問候,問殿下安好,問軍中可還穩當。
接著話鋒一轉,說京城一切如常,陛下龍體尚安,隻是近日為西境善後及籌備慶典之事,頗為勞神。
又說朝中諸事繁雜,但皆有章程,殿下不必掛懷,安心休養便是。
最後,叮囑殿下保重身體,善撫將士,待時機成熟,自有旨意宣召。
通篇看下來,客氣,周全,挑不出錯。
卻也什麼都沒說。
像一碗溫吞水,喝下去,不解渴,不暖心。
秦夜把信紙放在案上,手指在邊緣輕輕摩挲。
墨跡很新,是近日寫的。
林相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穩。
可就是太穩了。
穩得……像是刻意為之。
林相平日雖嚴謹,但對他從不曾這般疏離客氣。
這封信,不像嶽父寫給女婿,倒像臣子寫給儲君的公文。
“趙斌。”秦夜開口。
一直候在帳邊的趙斌立刻上前:“殿下。”
“派去京城聯係錦衣衛暗樁的人,有消息了嗎?”
趙斌臉色凝重,搖頭:“還沒有,按說早該有回音了,可咱們在京城的那幾條線,全都斷了。”
“斷了?”
“是。”趙斌壓低聲音,“咱們的人試著去幾個約定的聯絡點,要麼人去樓空,要麼換了生麵孔,接頭暗號也不對了。”
秦夜眼神沉了沉。
錦衣衛在京城暗樁密探遍布各處,是他最重要的耳目。
如今竟然全斷了。
這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