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強戒備,但不要彈壓太狠,讓將士們有個宣泄的出口。”
“另外,”秦夜頓了頓,“準備一下,三日後,若還沒有新的旨意……”
他看向趙斌,眼神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親自去京城。”
趙斌心頭一震:“殿下,這……這是抗旨!”
“我知道。”秦夜聲音很穩,“所以不是大軍開拔,是我,帶一小隊人,輕裝簡從,先去探探路。”
“父皇若問起,就說我思親情切,等不及了,先去給父皇請安。”
趙斌張了張嘴,想勸,可看著秦夜的神色,知道勸不動。
最終,他重重抱拳。
“末將……遵命。”
“......”
雪下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營地銀裝素裹。
士兵們嗬著白氣,清理帳篷上的積雪,動作遲緩,帶著股懶洋洋的勁兒。
張二狗把火銃從油布包裡拿出來,仔細擦拭。
銃管冰涼,握在手裡,凍得掌心發疼。
劉三娃在旁邊踩腳取暖,哈氣成霜。
“狗哥,你說這雪,啥時候停?”
張二狗搖頭。
他不知道雪什麼時候停。
也不知道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胡老兵從帳篷裡鑽出來,看了一眼天色,嘟囔道:“這天兒,還得下。”
正說著,營地東麵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不是一騎,是一隊。
蹄聲急促,踏碎積雪,由遠及近。
所有士兵都抬起頭,望向聲音來處。
張二狗也站起來,手不自覺地握緊了火銃。
又來人了。
這次,會是誰?
會帶來什麼消息?
會……讓這一切結束嗎?
他望著那隊越來越近的騎士,望著他們在雪地裡拖出的長長痕跡。
心裡那點渺茫的希望,像雪地裡的火星,明明滅滅。
風更緊了。
雪沫子打在臉上,生疼。
馬蹄聲在營地東麵的雪地裡悶響,由遠及近。
張二狗站起來,手心裡的火銃握得更緊了些。
銃管上的寒氣透過手掌往胳膊裡鑽,他都沒覺出冷。
那隊騎士來得快,馬鼻子噴著白氣,蹄子踢起一團團雪泥。
約莫有二十來騎,打頭的舉著旗,旗麵被雪打濕了,貼在杆子上,看不清紋樣。但衣裳甲胄的製式,是京營的。
守營的士兵橫起長槍攔住去路。帶隊的小校上前交涉幾句,便揮手放行。
騎士們沒下馬,直接朝著中軍大帳的方向小跑過去。馬蹄子在夯實的雪地上踩出一溜雜亂的印子。
營地裡很多士兵都停下了手裡的活,抻著脖子看。
沒人說話,隻有風卷著雪沫子呼嘯的聲響。
劉三娃湊到張二狗身邊,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點哆嗦:“狗哥,這又是……來傳旨的?”
張二狗沒吭聲,眼睛跟著那隊騎士。他看到騎士們在中軍帳外勒住馬,為首一個身形高大的將領跳下馬背,把韁繩扔給親兵,掀開厚重的帳簾就進去了。
那背影,有點眼熟。
胡老兵不知什麼時候也踱了過來,煙鍋叼在嘴裡,卻沒點,眯著眼瞧著中軍帳方向。
“不是傳旨的,”他含糊地說,“傳旨的陣仗不是這樣,這是……來辦事的。”
“辦啥事?”劉三娃問。
胡老兵斜了他一眼:“我咋知道,等著看唄。”
中軍帳裡,炭火燒得比往日旺些,驅散了些許從門簾縫隙鑽進來的寒氣。
秦夜看著大步走進來的將領,臉上沒什麼意外。
來人是京營副統領,姓韓,單名一個烈字,秦夜也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