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定在什麼時候?”他問,聲音平靜得可怕。
蘇驍看著外甥的臉色,心裡一陣發慌。
他太了解這個外甥了,越是平靜,底下越是驚濤駭浪。“夜兒,你聽舅舅說,陛下他……”
“什麼時候?”秦夜重複,語氣加重。
蘇驍知道瞞不住了,頹然道:“還有四天,欽天監選的吉日。”
“郊天祭地,告慰祖宗,然後……在奉天殿,行傳位大典。”
還有四天!
“朝中大臣,都知道了?”
“隻有林相、我、蘇尚書、金統領等寥寥數人知曉內情。”
“其他官員,隻知是籌備大典,具體為何,並不清楚。”
“陛下嚴令保密,就是怕節外生枝。”
“夜兒,你既然知道了,萬不可衝動。”
“陛下此舉,雖有瞞你之過,但一片拳拳之心,皆是為你鋪路啊!”
為我鋪路?秦夜心裡冷笑。
用這種方式,把他架在火上烤,讓他背負可能的“逼宮”猜疑,讓他的軍隊人心惶惶,這就是鋪路?
但他沒有把這話說出來。
事已至此,抱怨無用。
他站起身:“舅舅,我回來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父皇。”
“夜兒,你要做什麼?”蘇驍也站起來,急切道。
“不做什麼。”秦夜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既然父皇想給我一個‘驚喜’,那我……就等著。”
說完,他不再看蘇驍複雜難言的表情,轉身,拉開門,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外麵的黑暗裡。
蘇驍追到門口,隻看到空蕩蕩的庭院和遠處角門輕輕合上的聲響。
他扶著門框,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心裡亂成一團麻。
夜兒知道了。
接下來,會怎樣?
從鎮國公府角門出來,夜風一激,秦夜才覺得後背有些發涼,竟是出了一層細汗。
方才在舅舅書房裡那片刻的震驚與洶湧情緒,此刻被冷風一吹,沉澱下去,化作一種更複雜的、沉甸甸的東西,壓在心頭。
退位。
父皇要退位。
不是猜忌,不是削權,而是要把他推到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上。用這種近乎“綁架”的方式。
他沿著僻靜的巷子慢慢走,陳石頭和侯七如同兩道影子,無聲地跟在不遠處警戒。
街上偶有巡邏的兵丁經過,燈籠的光晃過青石板路,又迅速沒入黑暗。
秦夜腳步頓了一下,轉向另一條更熟悉的路。
東宮。
此刻夜色已深,宮門前懸掛的氣死風燈在風裡搖晃,映出值守侍衛筆挺的身影。
秦夜沒有靠近正門,而是繞到了東側一處供雜役、宮女出入的偏門附近。
這裡的守衛,是錦衣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