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開勒馬立於城主府前,望著那杆被火燎過的“趙”字大旗被降下,換上了冀州那麵繡著青山與稻穗的旗幟。
地瓜走到他身邊,看著地上的首級,啐了一口:“這老東西,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輸在哪兒。”
李開抬頭望向北方,那裡,京城的方向依舊籠罩在暮色裡。
“他輸的不是仗。”
李開輕聲道:“是人心。”
晚風拂過,帶著徐州城的煙火氣,也帶著遠方的風聲。
李開知道,拿下徐州,隻是北上的第一步,前路還有更多硬仗要打,但隻要握著民心這杆槍,再難的關,也能闖過去。
太和殿內,龍椅上的天啟帝握著朱筆的手止不住地抖,墨跡在奏折上暈開一大團,像塊醜陋的黑斑。
“徐州……徐州丟了?”
他聲音發顫,看向階下的百官,臉色比殿角的白瓷瓶還白。
“鎮北王呢?他的三萬鐵騎呢?怎麼會讓李開那夥鄉匪……”
話沒說完,就被一陣急促的喘息打斷。
三天前他還在禦花園聽戲,說鎮北王定能斬李開首級獻於階下,轉眼竟傳來徐州城破、趙武授首的消息。
那可是太祖親封的鎮北王,是他倚仗的北方屏障啊!
“陛下息怒!”
戶部尚書王顯出列,袍角掃過地磚,發出窸窣聲響。
此人一向以“智計”自詡,此刻眼中閃著狡黠的光。
“李開雖破徐州,卻已是強弩之末。他麾下不過六千鄉兵,攻堅折損不小,如今又要分兵守徐州,兵力定然空虛。”
天啟帝抬眼,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王愛卿有何良策?”
王顯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臣有一計,可借外力除之,北境的蠻族,素來與我朝有隙,卻也恨李開,不如……許以重利,引蠻族南下,與李開廝殺。”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蠻族凶悍,李開雖有火器,卻未必能敵。待他們兩敗俱傷,陛下再遣京營出兵,定能將二者一網打儘!”
“不可!”
一聲怒喝從殿側傳來,兵部尚書文天祥須發皆張,大步出列。
“王顯你安的什麼心?蠻族狼子野心,自太祖年間便是我大天勁敵,屢屢南下擄掠,多少百姓死於其手!引他們入關,無異於引狼入室!”
“文尚書此言差矣。”
王顯冷笑:“眼下李開才是心腹大患!他連破冀州、徐州,兵鋒直指京城,若不除之,陛下危矣!蠻族不過是借刀,待除了李開,再集中兵力驅之,何難之有?”
“你……”
文天祥氣得手指發顫:“蠻族貪得無厭,一旦入關,豈會甘心隻做‘刀’?到時候他們與李開混戰,中原大地必成焦土,百姓又要遭多少罪?”
天啟帝坐在龍椅上,眉頭緊鎖。
他聽不懂什麼長遠利弊,隻聽見“除李開”“保陛下”幾個字。
李開的名字像根刺,紮得他夜不能寐。
那鄉匪竟敢殺州牧、斬王爺,分明是要反了!
“王愛卿說的……似乎有理。”
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聲音微弱卻帶著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