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門外,玄色的鄉兵陣列如墨色磐石,在晨光裡壓出沉沉的氣勢。
六千支火銃斜指天空,槍管上的霜花映著朝陽,泛出冷冽的光。
三十具“沒良心炮”並排而立,炮口對準斑駁的城牆,像一群蓄勢的鐵獸。
更遠處,十隻熱氣球緩緩升空,藤筐裡的士兵正俯瞰著京城的街巷,紅旗在籃邊獵獵作響。
李開立馬陣前,玄色披風被晨風掀起,露出腰間佩刀。
他望著那座籠罩在晨霧裡的古都,城牆垛口後隱約有守軍的身影,卻連旗幟
都蔫蔫地垂著,透著一股死氣。
“地瓜。”
他側頭道。
“在!”
地瓜提著喇叭筒,大步出列,走到護城河對岸,對著城頭揚聲喊:“城上的聽著!我家旅長說了,天啟帝已跑,福王被擒,你們死守無益!打開城門投降,既往不咎!當兵的回家種地,當官的各司其職,隻要不犯百姓,一概留用!”
喇叭筒的聲響撞在城牆上,嗡嗡回蕩。可城頭靜悄悄的,連個探腦袋的都沒有。
隻有風卷著落葉,從垛口鑽進去,發出嗚嗚的響。
地瓜又喊了一遍,聲音裡帶上了不耐煩:“彆傻了!就你們那點老弱殘兵,擋得住熱氣球還是沒良心炮?真要打起來,城破之時,玉石俱焚!想想家裡的婆娘孩子,值得嗎?”
依舊沒人回應。
城樓上的守軍縮在箭樓裡,連弓都沒敢架,隻有幾個老兵望著城外的火器陣,臉色慘白如紙。
地瓜回頭看了眼李開,見他抬手,便退了回來。
“準備攻城。”
李開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親兵揮動紅旗。
升空的熱氣球突然傾斜,藤筐裡拋下數十枚陶罐,拖著火星劃過晨霧,砸向城牆垛口。
“轟隆”幾聲巨響,磚石飛濺,箭樓應聲塌了半邊,慘叫聲從煙塵裡鑽出來,撕破了京城的死寂。
“沒良心炮,放!”
三十具炮口同時噴出火光,裹著炸藥的陶罐呼嘯著撞向城門。
連續的轟鳴震得大地發顫,厚重的木門像紙糊的一樣被掀飛,木屑混著碎磚衝天而起。
“第一排,推進!”
六千鄉兵列成三排,踩著護城河上臨時搭起的木板橋衝鋒,火銃交替射擊,鉛彈如雨點般掃向城頭。
守軍的弓箭稀稀拉拉射下來,大多連鄉兵的甲胄都穿不透,反而被火銃打得慘叫著縮回垛口。
城樓上,京營統領握著刀的手止不住發抖。
他望著城外潮水般湧來的玄色陣列,望著那些不斷噴吐火舌的鐵管,再看看身邊麵黃肌瘦的士兵。
這些人大多是抓來的壯丁,連刀都沒握過幾天,此刻早已嚇得腿軟,有人甚至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哭。
“守……守不住了……”
他喃喃自語,突然將刀扔在地上:“降了吧!降了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