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將至，都城籠罩在一片蕭瑟的寒意中，唯有百姓藥圃的草棚裡，依舊暖意融融。炭爐上的銅壺咕嘟作響，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窗欞，護苗隊的百姓們圍坐在一起，借著燈光清點今年的收獲——賬本上的數字越來越清晰，竹筐裡的種子越來越飽滿，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滿足的笑意，仿佛在提前慶祝一個屬於藥材的豐年。
淑妃坐在張大爺身邊，手裡捧著一本厚厚的賬冊，上麵記錄著藥圃全年的收支：“紅景天賣出一百八十斤，換糧三十石；沙蓯蓉五十斤，換布十二匹；碧玉蓮果實做成安神香，得銀八兩……”她念到最後，筆尖在“結餘”一欄頓了頓，抬頭看向眾人，“除去分給大家的口糧和來年的種子，還剩十二兩銀子，夠給學堂添些新藥碾了。”
張大爺摸了摸胡須，眼裡的笑意藏不住：“真沒想到，這草疙瘩能換來這麼多東西！想當初俺捐地時，還怕種不出啥名堂，如今看來，比種莊稼劃算多了。”他轉頭看向李木匠，“你那竹編生意，今年掙了多少？”
李木匠嘿嘿一笑，伸出五個手指頭：“五十兩！夠給娃買筆墨，還能存下二十兩，開春就給俺那瘸腿治治，說不定能好利索。”他說著，從懷裡掏出個小布包，裡麵是幾錠亮晶晶的銀子，“這都是沾了藥圃的光，俺尋思著，明年多編些藥箱，給各州府的藥圃送去，也算幫襯大家。”
王寡婦正在給孩子們分紅景天糖塊，聞言也湊過來說：“俺在醫站幫忙，每月能領三百文錢，夠給二娃子抓藥了。蘇湄姑娘說，開春就讓俺跟著學針灸，將來也能給人瞧病。”她的聲音裡帶著以前從未有過的底氣，“俺還攢了些種子，想在自家院子裡種幾畦碧玉蓮，不占藥圃的地，收了也能去市集換些針頭線腦。”
淑妃聽著大家的話，心裡像被炭火烘著似的暖。她想起年初時，這些百姓還帶著怯懦和迷茫，如今卻能坦然規劃生計，甚至想著如何幫襯彆人，這份從“求生存”到“謀發展”的轉變，比賬麵上的銀子更讓她欣慰。
“對了，”周醫官忽然開口，手裡拿著一封書信，“卡倫藥師從西域捎信來了，說他們派來的百名藥師已經在路上了，開春就能到瑞國。信裡還說，西域的紅景天已經收獲了，特意留了最好的種子，要送給咱們做謝禮。”
“那可太好了！”淑妃眼睛一亮，“西域的紅景天耐旱，正好能在咱們北方推廣。等藥師們來了，咱們好好交流經驗，讓紅景天在更多地方紮根。”
陳鬆捋著胡須點頭：“老臣已經讓人收拾學堂的西廂房了，給藥師們做住處。還打算在藥圃旁邊開塊新地，專門種西域的藥材，讓百姓們也長長見識。”
狗剩抱著個裝滿種子的陶罐跑過來，罐子裡是飽滿的紅景天種子，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娘娘，您看俺選的種子！顆顆都圓滾滾的，蘇湄姐姐說，這樣的種子開春種下去，準能長出壯苗。”
淑妃拿起一粒種子，放在指尖撚了撚，確實飽滿光滑：“狗剩越來越會選種子了。這些種子，開春就由你負責播種好不好？”
狗剩的眼睛亮了，用力點頭：“好！俺一定天天來澆水，比照顧俺家的雞還上心！”
眾人都笑了起來，草棚裡的氣氛越發熱烈。張大爺提議：“咱們也像宮裡一樣，寫副春聯貼在藥圃門口吧！就請淑妃娘娘寫，沾沾皇家的喜氣。”
淑妃也不推辭，拿起筆蘸了墨，在紅紙上寫下：“一圃藥材藏暖意，萬家燈火照初心”。寫完放下筆，看著對聯，忽然覺得這十四個字，道儘了藥圃一年的故事。
李木匠連忙說：“俺來刻！把這對聯刻在木板上，刷上紅漆，能掛好幾年！”
王寡婦則說：“俺來做些紅景天燈籠，除夕夜掛在藥圃裡，又亮堂又吉祥。”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把過年的事宜安排妥當。淑妃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剛入宮時的除夕，那時她穿著華服，守著滿桌的珍饈，心裡卻空落落的。如今在這簡陋的草棚裡，圍著炭爐，聽著鄉音，反倒覺得踏實溫暖。
夜深了，百姓們漸漸散去，草棚裡隻剩下淑妃和阿依莎。炭爐裡的火漸漸小了，淑妃卻沒有起身的意思，隻是望著窗外的夜色發呆。
“娘娘在想什麼？”阿依莎給她添了杯熱茶。
淑妃捧著茶杯，輕聲說：“我在想，這藥圃就像一個孩子，從一顆種子到滿圃藥材，離不開大家的嗬護。以前總覺得，帝王的寵愛是天大的福氣，如今才明白，能被這麼多人需要，能為他們做些實事，才是真正的幸福。”
阿依莎點頭：“陛下早就說過，娘娘有濟世之心，隻是以前困在深宮，沒處施展。如今在這藥圃裡，娘娘的才華總算有了用武之地。”
淑妃想起林羽上次來藥圃時說的話，“你做得很好，比在宮裡爭風吃醋有意義多了”，心裡忽然生出幾分感激。或許，他從未忘記過她，隻是用另一種方式，讓她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開春後，”淑妃忽然說，“我想在藥圃旁邊建個‘藥材學堂’，教百姓們認藥、種藥、製藥。陳鬆爺爺和周醫官當先生，李大哥教竹編儲藥，王嫂子教藥膳，讓更多人能靠藥材過上好日子。”
阿依莎笑著說：“陛下一定會支持的。說不定，還會派太醫院的禦醫來幫忙呢。”
淑妃望著桌上的種子，仿佛看到了開春後的景象——紅景天破土而出，沙蓯蓉抽出新芽，百姓們在田裡忙碌，孩子們在學堂讀書，藥香飄滿都城的大街小巷。
屬於林羽與三千嬪妃的故事，在這個歲末的夜晚，又寫下了溫暖的一筆。淑妃知道，藥圃的故事還遠遠沒有結束，它就像一顆頑強的種子，已經在這片土地上紮了根，來年春天，定會長出更繁茂的枝葉，蔭蔽更多的人。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藥圃的土地上，仿佛為它鍍上了一層銀霜。草棚裡的炭火偶爾劈啪一聲，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春天，輕輕唱著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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