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節氣剛過，都城便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暴雪。鵝毛般的雪片紛紛揚揚，將貧民窟的屋頂、道路都覆蓋得嚴嚴實實，天地間一片素白。百姓藥圃的草棚頂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像蓋了床棉花被，棚內卻依舊溫暖，炭爐裡的炭火劈啪作響，映得每個人的臉上都泛著紅光。
淑妃披著件厚厚的羊毛披風，正和張大爺一起檢查藥材儲存情況。草棚的架子上，紅景天、沙蓯蓉被分裝在密封的陶罐裡，罐口蓋著厚厚的棉墊，旁邊還堆著幾捆乾燥的艾草，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這些藥材得仔細捂著，”張大爺用手拍了拍陶罐，“雪化了容易返潮，要是發黴了，一冬天的心血就白費了。”
淑妃點點頭，拿起一小把紅景天種子，放在掌心搓了搓：“您看這些種子，飽滿得很，開春種下去，保管能長出壯苗。李大哥說他要編些新的育苗筐，比去年的更透氣。”
“那小子手藝越發好了，”張大爺笑道，“前幾日給俺編了個火籠，用紅景天枝做的骨架，燒著不冒煙，夜裡揣在懷裡，暖乎乎的。”
正說著，草棚的門被推開，一股寒氣裹著雪沫湧了進來，李木匠扛著一捆柴火走了進來，身上落滿了雪，像個雪人。“外麵雪下得真大！”他拍了拍身上的雪，把柴火塞進炭爐邊，“俺在棚子周圍堆了雪牆，能擋風，藥材就更保險了。”
淑妃連忙遞過一杯熱薑湯：“快暖暖身子。您這腿剛好，可彆再凍著了。”
李木匠接過薑湯一飲而儘，抹了抹嘴：“沒事！俺這腿現在利索著呢，昨天還幫王寡婦家挑了兩擔水。對了，俺編了些小藥簍，裝著紅景天糖塊，等會兒給孩子們送去，下雪天在家饞了，能含一塊。”
淑妃看著他凍得發紅的臉頰，心裡有些過意不去：“這麼大的雪，何必跑這一趟。”
“這哪叫麻煩，”李木匠擺手，“要不是藥圃，俺現在還在街頭討飯呢。這點事算啥。再說了，孩子們盼著糖塊呢，昨兒狗剩還跟俺念叨，說夢到紅景天糖塊長在雪地裡，像紅寶石。”
兩人正說著，王寡婦掀簾進來，懷裡抱著個布包，上麵沾了不少雪。“娘娘，張大爺，”她跺了跺腳上的雪，解開布包，裡麵是幾雙棉鞋，“這是俺給大家做的棉鞋，裡麵塞了紅景天的絨毛，又軟和又暖和。李大哥的腳大，俺特意做肥了些。”
李木匠拿起一雙棉鞋，試了試，大小正合適，鞋底納得厚厚的，針腳密密麻麻：“真舒服！比市集上買的強多了。王妹子這手藝，不當繡娘可惜了。”
王寡婦的臉一紅：“俺就會這點粗活。這幾日在醫站幫忙，見蘇湄姑娘總搓手，知道她怕冷，也給她做了一雙。”
淑妃拿起一雙棉鞋，入手沉甸甸的，心裡卻暖烘烘的。她想起剛認識王寡婦時，她總是低著頭，說話細聲細氣，像株見不得光的野草。如今卻能大方地給大家做棉鞋，眼裡的怯懦早已被自信取代。這或許就是藥圃的魔力，不僅能長出藥材，更能讓人長出底氣。
雪越下越大，草棚外傳來孩子們的歡笑聲。狗剩帶著幾個孩子在雪地裡堆雪人，雪人頭上插著紅景天的乾花，脖子上圍著碧玉蓮的藤蔓，像個守護藥圃的小神仙。“娘娘快來看！”狗剩跑進棚子，凍得鼻尖通紅，“俺們堆的雪人，手裡還拿著藥鋤呢！”
淑妃跟著他走到門口，隻見雪人手裡果然握著一把小藥鋤，是李木匠用邊角料做的，小巧玲瓏。“真好看，”她笑著說，“等雪化了，這雪人就變成水，滋潤土地，來年的藥材肯定長得更旺。”
孩子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跑回雪地裡打鬨去了。淑妃望著他們的身影，忽然覺得，這藥圃裡的希望，就像這雪地裡的笑聲，純粹而熱烈，能穿透最凜冽的寒冬。
午後，周醫官頂著風雪來了，手裡提著個藥箱。“淑妃娘娘，張大爺，”他跺了跺腳上的雪，“剛從宮裡回來，陛下讓俺送些凍瘡膏和炭火，說藥圃的百姓辛苦了，彆凍著。”
張大爺連忙接過炭火：“陛下真是體恤百姓！有了這些炭火，棚子裡能暖和一冬天了。”
周醫官打開藥箱，裡麵是幾罐精致的凍瘡膏，比藥圃自製的更細膩：“這是太醫院新製的，加了雪域的鹿茸粉，治凍瘡效果更好。李大哥的腿怕凍，您多抹些。”
李木匠接過藥罐，心裡熱乎乎的：“多謝陛下，多謝周醫官。俺這腿啊，有這好藥，開春準能好利索。”
周醫官又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對了，卡倫藥師的信，說西域的藥師隊已經到邊境了，雪一停就動身來都城。他們還帶了西域的‘雪蓮花’種子，說和紅景天一起種，藥效更好。”
淑妃接過信，信上畫著雪蓮花的樣子，潔白的花瓣，頂著風雪綻放，像極了藥圃裡的百姓。“真好，”她輕聲說，“等雪停了，咱們就收拾地，開春就種雪蓮花，讓它在瑞國也紮根開花。”
傍晚時分，雪漸漸小了，夕陽透過雲層，給雪地鍍上了一層金輝。百姓們陸續來到藥圃，有的送柴火，有的送熱粥，草棚裡頓時熱鬨起來。王寡婦熬了紅景天粥，李木匠烤了沙蓯蓉餅，大家圍坐在一起，邊吃邊聊，像一家人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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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後，俺想把藥圃擴到一畝地，”張大爺喝著粥說，“多雇幾個窮苦人幫忙，給他們開工錢，也算給陛下分憂。”
“俺想編些帶花紋的藥箱，”李木匠說，“上麵刻上藥圃的故事，賣到萬國去，讓他們都知道瑞國的藥材好。”
“俺想教更多女人認藥材，”王寡婦說，“蘇湄姑娘說，女人心細，種藥材最合適。等俺學會了針灸，就去鄉下給人瞧病，不要錢。”
淑妃聽著大家的規劃，心裡充滿了期待。她知道，這場大雪雖然蓋住了藥圃的土地，卻蓋不住底下湧動的生機。就像這些平凡的百姓，看似渺小，卻藏著無窮的力量，能在寒冬裡積蓄暖意，在春天裡破土而出。
離開藥圃時，淑妃回頭望了一眼，雪地裡的雪人靜靜佇立，手裡的藥鋤指向天空，仿佛在預示著來年的豐收。草棚的燈光透過窗欞，在雪地上映出溫暖的光斑，像一顆跳動的心臟。
屬於林羽與三千嬪妃的故事，在這場瑞雪中，又寫下了堅韌的一筆。淑妃明白，藥圃的故事，也是無數平凡人的故事——他們在風雪中守望相助，在貧瘠中播撒希望，用最樸素的方式，詮釋著“同心”的含義。
雪地裡的腳印漸漸被新雪覆蓋，卻掩蓋不住那深深淺淺的痕跡，就像藥圃裡的故事，早已刻進這片土地，刻進每個人的心裡，等待著春天的召喚，綻放出更絢爛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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