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心流感。
極目平沙千裡,驕陽似火,赫然當空。
這裡的天空,藍得令人心慌,一絲白雲都沒有。
忽然,一陣鳴沙的風聲撕裂晝空的寂靜,裹挾著細碎的沙礫,狂亂地席卷幾人周身,沙塵飛揚,模糊了視線。
昨日之境,是夜的靜謐,是豆角宴的荒誕,雖有情緒起伏,卻無太多肌膚上的觸感。
而此刻,腳下的沙地鬆軟細膩,溫熱的沙粒如絲綢般包裹著腳踝,火辣的驕陽炙烤著皮膚,汗意隱隱滲出。
陸沐炎愣愣地環顧四周,心中暗忖:這…...莫非突然空間轉移了?這,這體感竟如此真實?
她蹲下,手指探入沙堆,驕陽下的沙,隱隱有熱,刺得指尖發麻,醞釀著幾分險意。
對,乘哥說過,境內的東西帶不走,但境是真實的體感。
那也就是說…...正因體感真實,豆角是真、黃沙是真、危險…...也是真。
所以,大高與小寬的警覺,長乘的凝重,皆源於此。
而遲慕聲的境,或是他曾經曆的過往,或是他心底的想象,都可能在此重現。
是開心也好、是滑稽也罷、是地獄,也得下。
長乘的目光幽深,緊鎖在遲慕聲的側臉上。
他心緒如潮,複雜難言,既想動用卦術窺探究竟,又因陸沐炎的牽扯而強抑衝動。
畢竟調查過的人也就隻有陸沐炎一個,所以並不了解這一世的遲慕聲過往是何種經曆。
此刻,縱使是長乘,也不得不警戒起來。
他心內很複雜,也…很想用卦,但…任何有關於小炎的事兒,偏偏不能再用卦。
這小子,又偏偏對小炎...
嘖,我就說人類麻煩,麻煩!
長乘思及此,微抿著唇,透著一股難以言明的凝重,隻能暗暗地往遲慕聲那兒探去神識,完全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畢竟…...這可是雷祖的境。
萬一遲慕聲覺醒了前世的記憶,那些累世的劫難,在這境內重演,...這剩下的幾個人,可招架不住啊...
畢竟...畢竟…...
這院內東南西北四角的境…...都是雷祖做出來的。
他看著遲慕聲的側臉,眼神不覺間恍惚。
許是因為…...麵前的這個少年,是幾世在學院內的老友?
所以…...這股境的炁息,再為熟悉不過。
儘管長乘表麵上看似雲淡風輕,但心緒卻在不覺間,飄向曾經的累世歲月…...
…...
彼時,遲慕聲尚是雷祖,院內無人不敬的人物。
那日,驕陽同樣毒辣。
他與雷祖並肩坐在西北角境中的涼棚裡呢,一邊泡茶吃著地瓜乾兒,一邊盯著底下的“縛師祖”練境。
雷祖倒沒現在這麼活潑,但還是這副隨性的樣子,散漫地靠在地墊上。還翹著二郎腿呢。
他眉頭挑著,散漫無聊地跟長乘話著家常:“德仁啊,據說你這起卦的方式,可以達到遠取諸物,近取諸身?那豈不是你隨便瞅個什麼地方就能算卦了?”
對,長乘倒不是現在這副容貌,也不是這名字,乃——“德仁兄”是也。
但那抹笑,從千年前就是這樣,笑得依舊那麼溫潤。
長乘德仁)唇角勾著:“是呢,你要偷學不成?”
雷祖調笑地打趣道:“我可沒興趣啊,咱倆不是一個品種。不過…哎?你給我看看,我家小縛啥時候能學會雷天大壯?”
長乘一聽這話,倒是笑了,連忙擺手調侃道:“哎哎哎,有話好說,這活兒我可不敢乾,你雷係一脈的雷天大壯可和我這卦象的雷天大壯不一樣。你那雷天大壯,可是引動天雷的密法,就小縛那個哭包蛋子...還用得著算卦?”
“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她啊,轉行賣地瓜乾兒倒還算是個出路…...”
說著,長乘還拿起一塊地瓜乾兒扔嘴裡,這地瓜乾兒是不錯,軟硬適中,甜度也適中,拿起來還不粘手,實在是極品地瓜乾兒。
說到這兒,雷祖倒是犯愁了,撓了撓腦袋,湊近長乘:“…哎呀,德仁兄~你最有理!但,就咱倆這交情,是不是?”
“況且老雷我就這一個關門弟子,得給她成長的時間嘛……”
說著,雷祖舔著臉,一副老頑童的模樣,又撞了下長乘的胳膊:“瞅瞅,你給瞅瞅,簡單瞅兩眼嘛~”
事實證明,長乘純純大好人一個,他無奈地笑著,搖搖頭應下:“嘖…哎呀,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好好好,地瓜乾兒的情誼兩清,行不行?”
雷祖聞言,大手一揮:“小事兒,你算的準點兒,讓小縛再送你半斤地瓜乾兒的情誼!”
長乘笑著抬眉,瞅了一眼雷祖,輕飄飄地來了一句:“那就…就用你這上衣,黑色,取為上卦——坎。”
長乘又往下看,嘿,瞧他翹著二郎腿得瑟的勁兒,又白了他一眼,繼續道:“瞅你得瑟的,那就用足作下卦,取雷——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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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這本卦就出來了,名為——水雷屯。屯啊,乃囤積之相~…...”
長乘搖頭晃腦地給他算著,一邊說著,一邊還悠然自在地往嘴裡扔塊地瓜乾兒。
正算著呢,長乘突然一頓:“哎?…...大事不妙,雷子。”
雷祖一聽,連忙正襟危坐,皺眉緊盯。
長乘擰著眉頭,連連搖頭:“…嘖…怎麼說呢,哎呀...…雷子啊,我勸你趁早是放棄,你這徒弟要承你衣缽啊,至少得等個六十年啊…...”
此話一出,這哪行啊,雷祖當即一把奪過長乘手裡的地瓜乾!
接著,他立即翻臉,擺手大喝:“去!你才六十年,六十年後我都轉世投胎了!那小縛都變老縛了!你,仔細看了嗎你?!你是不是不認真!你是唬我呢!?”
長乘地瓜乾兒正吃一半兒呢,唰一下被奪走了,擰著脖兒作勢要搶:“哎?!哎你個臭老雷,你翻臉比雷法都快,你你,你快還給我!”
雷祖高高舉起地瓜乾兒,死皮賴臉地嚷嚷著:“你再給我瞅瞅!再瞅瞅…...!”
…...
等等!?
就在長乘追憶往事的時刻,這邊境內的沙漠裡,遠處的高空中…..一隻巨鳥振翅而來。
爪下……似乎拎著一人?
也就在拎著的人出現的一瞬間,遲慕聲驀地一僵!
他緊抿著唇,陰鷙的目色滲著寒意,原本慵懶的姿態倏然乖戾狠厲!
遲慕聲黑眸騰地燃起,驟然間血絲密布!
下一刻,他直接衝向那人的方向,一言不發,不管不顧地一路狂奔!
陸沐炎驚呼:“黃毛?!”
大高神色詫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