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娃手裡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在碗裡,心裡咯噔一下,像是揣了塊大石頭。急事?能有什麼急事?是母親的身體又不舒服了,還是塑料廠那邊出了岔子?他越想越慌,扒拉完碗裡剩下的飯,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徐醫生辦公室請假。
“徐醫生!我家裡有點急事,得回去一趟,今天晚上走,後天就回來。”
他站在辦公桌前,聲音都帶著點顫抖。徐輝醫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病曆,沉吟片刻,點了點頭說:
“行吧!路上注意安全,按時回來複查,彆耽誤了治療。”
下午五點,山娃總算辦好了請假手續。他回病房收拾了兩件換洗衣物,揣著請假條,晚上九點多就趕到了北京火車站。候車廳裡坐夜車的旅客,人聲鼎沸,熙熙攘攘,他買了車票,找了個角落在椅子上坐下,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心裡七上八下的。
到了十點,候車室廣播響了起來,催促旅客們趕緊上車,山娃隨著人流上了火車,到了淩晨一點多,綠皮火車才緩緩到了興隆縣火車站,下了火車又坐電動三輪返回了家。一夜都沒合眼,帶著困意和一身的疲憊,一進家門,見到妻子榮榮,她就大吃一驚,看見拖著病體和一臉疲憊的山娃,驚愕地問:
“你!你……怎麼深更半夜的回來了?”
“昨天二妹打了兩次電話,說有急事找我,家裡出了啥事?”山娃急問。
“不知道啊!她沒跟我說,等天亮你去問問她吧。”
第二天,也就是10月31日,山娃風塵仆仆地去電力局二妹家住的家屬院,一進門就拽著二妹趙小花的胳膊問:
“小花,到底出啥急事了?是不是廠子裡出了事?還是老媽有啥事?”
趙小花被他問得一愣,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哥!你想啥呢?都沒事,媽也好好的,隻是天冷了,看到媽媽住的小屋裡還沒取暖,該給媽的屋裡安裝一個取暖的爐子,我一個人弄不了,才打電話催你回來的。”
山娃懸著的心,瞬間落了地,他哭笑不得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緊繃了一路的神經總算放鬆下來。語氣裡卻滿是釋然,嗔怪地說:
“嗨!你這丫頭,咋不早說清楚,嚇得我一路都心驚肉跳的,還以為出了啥大事呢?這事我想著呢,已經去金屬製品廠,定做了燒蜂窩煤的鐵爐子,回來了,正好我去看看,差不多該做好了。”
當天下午,山娃就蹬著自行車,去了金屬製品廠。到了廠大門口,看見王朝廠長正叼著煙,在廠區裡轉悠,看見了山娃,嗬嗬的笑著迎了上來說:
“嗬嗬!趙廠長啊!我正要打電話告訴你呢,你為母親定做的燒蜂窩煤的鐵爐子,已經做好了。”
“是嗎?正好我剛回來,順便拿回去,多少錢啊?”山娃回答說著問道,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王朝廠長拍了拍他的肩膀,回答說:
“嗨!多大點事兒啊!明天上午,給你送家裡去吧。收費就按你說的,收個成本價,五十塊錢,今天你就到財務室交一下錢吧。”
山娃連聲道謝。轉身就去財務室,交了五十塊現金。交完錢,告辭了王廠長。
他又想起自己送修的照相機,轉身去了服裝廠工人趙德士開的電器維修部。趙德士早就停薪留職單乾了,見山娃來了,麻利地從櫃台裡拿出照相機遞給他,熱情地說:
“早就給您修好了,試試吧?”
山娃接過相機,對著窗外按了下快門,成像清晰,他笑著遞過維修費,又和趙德士寒暄了幾句才離開。
11月1日這天,太陽冉冉升起,山娃就見金屬製品廠的三輪車,送來了鐵爐子。秀蘭老太太早就等在門口了,二妹趙小花也趕了過來,看著大哥忙前忙後地安裝爐子,一會兒遞扳手,一會兒遞螺絲,臉上都笑成了一朵花,嘴裡還不住地誇讚說:
“還是有大哥好!一個取暖的鐵爐子,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愁的我隻好給你打了電話,沒想到,毫不費事就給媽解決了。”
“這點事不算啥,小事一樁。媽在我這兒,不會凍著的,你就放心好了。”
爐子安裝好,山娃點燃蜂窩煤,藍色的火苗舔著爐盤,不一會兒,屋子裡就升騰起一股暖洋洋的熱氣。秀蘭老太太伸手摸了摸滾燙的爐壁,又摸了摸自己熱乎乎的臉頰,笑得合不攏嘴,拉著山娃的手說:
“還是我大兒子好,給我搭好了爐子,這個冬天啊,可算不冷了。”
山娃看著母親臉上的笑容,心裡也暖烘烘的,連日來的病痛和焦慮,仿佛都被這爐子裡的火苗烤化了。
11月2日,天還沒亮透,山娃就起了床,洗漱過後,連早飯也沒顧上吃,匆匆告彆了母親和妻子榮榮、以及兩個還在熟睡的女兒,坐上了最早的一班,開往北京東直門的長途汽車。班車搖搖晃晃地駛出山城,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到東直門下車後,他又轉乘地鐵到西直門,出了地鐵口,直奔東直門375直線公交車的終點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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