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遼東苦寒之地最為繁華所在,自前朝萬曆年後,此地就落於後金女真之手,直至太宗揮兵北上,小榮國一戰定乾坤,這才易手。
因著當年的讖言,太宗皇帝格外重視遼東之地,或者說女真部族,除卻令小榮國犁庭掃穴外,又特意遣錦衣衛深入黑山白水之地,將野女真殺了個遍,隻殘留少許殘部不得不北逃,隱匿於羅刹國境內。
儘管如此,盛京到底被占據多年,一些東西不可避免的被保留下來,例如風俗,盛京城內至今仍盛行包衣奴才,高官豪吏、富戶地主,皆會養著來自高麗、東倭等外夷的奴仆,一傳數代,有些甚至比家人還要受重視。
當然,這都是留存於表麵的東西,翻不起風浪,真正潛藏在陰影裡的,是自前朝就被開拓至此的商路,關中、江南、海外,三方財路分散出發,陸涉中原、大漠、安南、茜香國、羅刹國,以及更遙遠的大秦之地,海上更是錯綜複雜。
長久的積累下來,締造了後金這頭惡龍,即便祂已經死去,倒下的屍體卻滋養了更多的怪物,使這關外苦寒之地奢靡之甚絲毫不亞於江南秦淮,然而諷刺的是,這份富貴隻屬於少部分的指尖,更多的依舊是在寒風中開拓黑土的枯手,基於此,上層的指尖們每年都有大把的理由上奏請求減稅、賑濟。
這樣的亂局下,遼東之地形同孤島,直到明教入住,這些反賊卻是將所有的陰暗整合,固然沒有徹底改變亂局,卻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底層遼東百姓的日子好上不少,經年累月,便使得遼東之地知官而無府衙,有政而令不行,徹底成為國中之國,最可怕的是,即便是琰武帝、文雍帝這樣的明君,也沒有發覺一絲不對。
然而這樣的局麵在不久之前悄然打破,明教,這個無冕之王忽然銷聲匿跡,那涉及各個角落的觸角一夜間儘數消失,儘管並未引起大亂子,甚至可以說悄無聲息,但一些敏銳的餓狼已經警覺,將以往的一些手腳或是抹去,或是斂起。
肯塞號,這艘往始航於北歐冰港的大船,擁有著全鋼鐵包裹的船身,足足五十門巨型火炮,讓這個大家夥擁有十足的底氣,而冒著滾滾濃煙的煙囪、悠遠浩揚的鳴叫,無不證明著這是一艘劃時代的鋼鐵海獸。
它穿越狹長險峻的白令海峽,破開冰川遍布的北冰洋,又繞過羅刹國的海岸,最終來到了目的地,將絲綢、瓷器、茶葉等等東方瑰寶運送至此,並帶回一船船金銀、礦石,以及奴隸。
難以置信在資本還未的萌芽的時代,工業革命的標誌卻是率先出現,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自上古時代就存在的魔怪——溟穢,曆經多個世界的他立時明白其中絕對有貓膩,一邊給幾個發出信號的同時,一邊卷起狂風,將肯塞號攔截在白令海峽。
當所有神獸齊聚,溟穢才選擇與眾獸一同出手,悄悄將整艘大船翻了個遍,然而擺在明麵上的絕不會有問題,商議之下,他們決定暫且放過肯塞號,並暗中跟蹤。
但就在此時,鑨霆忽然察覺到異樣,角落處一柄用來錘打煤炭的小錘,竟讓他有些心悸,要知道他可是神兵獸,又摻雜了戰神兵器的特性,就算麵對更強的仙寶,也不會未戰先怯,能讓他這般的,隻能是本源與他克製的神兵,第一時間,他就要動手將其摧毀,但玉璃龍將其攔了下來。
一艘蒸汽鐵船,就算再怎麼劃時代,出現一件強大的神兵也是絕不可能之事,何況這神兵恰恰克製鑨霆,怎麼看都有陰謀意味。
一番商談下,眾獸決定暗中不動,並通知劉毅,然而就在此時,那柄鐵錘卻是毫無征兆的出手,瞬間將鑨霆重傷,眾獸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攔下鐵錘的同時,將受傷的鑨霆帶離。
事發突然,眾神獸不敢留手,一上來就用出全力,玉璃龍直接進化,控製五行將那鐵錘死死鎮壓,其餘眾獸各施手段轟炸,不過瞬息就將其製服。
“所以,就是這麼個東西傷了鑨霆?”
劉毅望著被眾獸鎮壓的鐵錘,施展花開頃刻將鑨霆的傷勢治愈,他與玉璃龍心意相通,進化必然會牽動他的力量,而在下界值得用進化之力應付的,也隻有那麼幾個。
“原來以為是那群臭老鼠,沒想到會是這個鐵疙瘩!”
劉毅看的清楚,被鎮壓的哪裡是什麼敲煤的鐵錘,分明是蘊藏著雷霆之道的神兵,
“方形錘頭,短柄木把,盧恩文字……雷神之錘——妙爾尼爾!”
妙爾尼爾,北歐神話中雷神的兵器,由侏儒打造,錘頭是自礦脈裡提取的鋼鐵,錘把則是世界樹的木材,因為洛基的惡作劇,使得長柄變成了短柄,具備雷電、吸收能量、自動飛回、複活等特性,是雷神賴以成名的神兵。
“雷神成了那個鬼模樣,祂的兵器卻在這兒,是偶然?還是有意為之?”
劉毅掃過整艘肯塞號,法力轟然掃過,將船上眾人震暈的同時,也把船上的每一寸地方搜查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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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艘船……”
劉毅眸光微凜,抬手一攝,卻是拿出一本藍皮冊子,上書“航海記事”四個漢字,
“朱延平,造船匠人之後,肯塞號管帶都督,這艘船是自己人造的,有意思!”
朱延平,原來姓侯,還狗兒,先祖曾是永樂年間工部隸屬工匠,主持船舶製造,創造了十六世紀最大的艦隊,也就是鄭和下西洋那支艦隊,其所造的寶船,單以體量來看,即便是拿到第二次鴉片戰爭,也是海上霸主,甚至不輸於以蒸汽為動力的鋼鐵巨艦
而這樣的人才,卻是匠籍,代代潦倒,直至弘治年間,兵部尚書劉大夏為一己之私,迫害其全家,獨留造船圖紙,自此,這一家連僅存的尊嚴與自有也不複存在,隻能淪為私仆。
滄海桑田,前朝覆滅,其後人侯狗兒幾經輾轉,漂泊關外,與山間挖礦之時被朱慈炯發掘,賜姓朱,改名延平,又將《永樂大典》當中的格物之篇贈予,曆經二十餘年,集東西方所長,終是造出第一台以蒸汽為動力的木船,再過五年,造出鋼鐵巨艦,號“肯塞”,即為洋文“ncea”的音譯,隱形、不存在之船,自此,肯塞號遠渡重洋,為明教打開了通往歐洲的航路,積累了海量的財富,最重要的是,讓明教接觸到國外的勢力,能夠拉攏到更多的利益體,從而在關鍵時刻成為助力。
例如最簡單的一個,羅刹國,這個建立在冰雪中的蠻夷之國,地域跨度極大,曆史文化同樣悠久,同時也具備著極高的侵略性,麵對已經是喪家之犬的蠻族,他們完全可以一舉拿下,但就因為明教的乾涉,讓哲馬哈一個小小部族酋長,眼睜睜在眼皮底下隻用七年就整合蠻族殘部,率七萬控弦悍卒南下,若非劉毅橫空出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擊潰,那羅刹國必會為之呼應,屆時戰火一起,再想做些什麼那是再順利不過。
“這就是神通不敵天數了!”
劉毅心緒平靜,他的出現改變了很多,至於如何變,在於天道,也在於他,更在於另外那些被影響的家夥,如今這等局麵,不過是自取其道。
“這個朱延平倒是個人才,能留便留,至於妙爾尼爾……”
在十六世紀就造出蒸汽鋼艦,的確是劃時代性的人才,換做他時,劉毅必然用儘手段收服,現下不過是雞肋,最重要的還是妙爾尼爾。
“是有意還是無意呢?”
劉毅又是翻開航海日誌,在最後一篇卻是記載道:
“正月十七,教主深夜召我前去,言說大雪山之地有重寶顯世,務必趕在五月五前將其帶回,卻不言此寶究竟為何,又從何處得知,隻言到時便知,又不準我將此事寫進日誌。
我原準備聽令,可又想教主性子近來愈發乖戾,不少老友俱因些許小事喪命,我雖有些用處,卻也難說將來,既如此,何不縱情狂歌?
思慮至此,我忽得想起去歲年末深夜來襲之人,護法口口聲聲稱此人為副堂主,卻怎的傷害自家弟兄?又從哪裡習得那身鬼神本事?
凡此種種,皆為塊壘!奈何不過賤籍流民之後,終為魚肉!”
“有意思!”
劉毅合上日誌,抬手又是攝起一人,此人約摸五十左右,穿一身貂皮錦襖,相貌也是尋常,獨皮膚因著長年在海上風吹日曬成了紫皮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