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鐵牛的戰馬已然衝到近前，他猛地站起身，雙手緊握玄鐵棒，借著馬匹衝刺的力道，狠狠朝著張道遠後背砸去！
“嘭”的一聲巨響，玄鐵棒結結實實砸在銀甲之上，力道之大，竟直接將那銀甲之人從馬背上砸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口中噴出一口鮮血，銀甲也被砸得凹陷下去。
鐵牛飛身下馬，幾步衝到那人麵前，一腳狠狠踩在他的胸口，居高臨下地大笑道：“老小子，跑啊！你倒是再跑啊！終究還是被爺爺我抓住了吧！”
可就在這時，那“張道遠”艱難地抬起頭，鐵牛低頭仔細一看，頓時愣住了。
這張臉黝黑粗糙，滿是驚恐，根本不是張道遠那張陰鷙的麵孔！他一把扯下那人的頭盔，露出一頭雜亂的短發，分明是個普通士兵！
“你是誰？！”鐵牛怒喝，腳下力道加重。那士兵疼得嗷嗷直叫，斷斷續續地說道：“將……將軍饒命！我……我隻是個小兵……是張將軍讓我換上他的盔甲……引開追兵的……”
鐵牛聞言，氣得雙眼圓睜，狠狠一腳踹在旁邊的樹乾上，樹乾轟然晃動，落下滿地殘葉。
“好你個張道遠！竟敢玩金蟬脫殼的把戲！”他咬牙切齒，望著密林深處，眼中滿是不甘，“傳令下去，繼續搜！就算把這林子翻過來，也要把張道遠找出來！”
暮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沉沉壓在泰城外的山林之上。親衛軍的火把連成蜿蜒的火龍，在密林中穿梭了整整三個時辰，火星濺落在枯葉上，發出細碎的劈啪聲，卻照不亮半分藏匿的蹤跡。
鐵牛攥著手中的玄鐵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額頭上的汗珠混著塵土滑落，砸在腳下的腐葉裡。
他親自帶著三百親衛軍，循著張道遠留下的馬蹄印追進這片山林，原以為甕中捉鱉，卻沒料到追至一處峽穀時，隻見到幾匹散亂的戰馬和一件丟棄的外袍——張道遠竟用金蟬脫殼之計，在峽穀的岔路口換了方向，徹底消失在了茫茫林海之中。
“搜！給我仔細搜！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張道遠找出來！”鐵牛的吼聲在山穀間回蕩，帶著難以遏製的焦躁。
可手下的士兵們已經累得氣喘籲籲，火把的光芒越來越暗，翻遍了附近的每一處山洞、每一片灌木叢，終究還是一無所獲。
月上中天時，鐵牛才不得不接受現實，帶著隊伍悻悻返回泰城。
剛入城主府，他便卸下盔甲，不顧滿身疲憊與狼狽，徑直奔向鎮北王周寧的書房，連門都忘了通報。
“王爺！屬下無能！”鐵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腦袋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磚上，聲音裡滿是愧疚與自責，“都怪屬下大意，中了張道遠的奸計，讓他從峽穀岔路逃了！您懲罰我吧，無論怎樣的責罰，屬下都認！”
書房內，周寧正臨窗而立，手中把玩著一枚玉佩，月光灑在他銀灰色的錦袍上，襯得他麵色沉靜。
聞言，他緩緩轉過身，臉上非但沒有半分怒意，反而勾起一抹淡笑：“起來吧，這件事，怪不得你。”
他走到鐵牛麵前，抬手虛扶了一下：“張道遠那廝，素來詭計多端，狡猾得像隻狐狸。他在軍中混跡多年，最擅長的便是隱匿逃竄。彆說你，便是本王親自帶隊，未必就能識破他的金蟬脫殼之計。”
周寧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一股讓人安心的力量：“此次未能擒住他，隻能說他命不該絕。你連日奔波，辛苦了，先回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一番，此事日後再做計較。”
鐵牛怔怔地看著周寧，見王爺確實沒有怪罪之意，心中的巨石才稍稍落地，卻依舊滿心失落。他躬身行了一禮，垂頭喪氣地退出了書房，背影透著說不儘的懊惱。
鐵牛剛走，書房的側門便被推開，衛青雲一身勁裝，快步走了進來。
他麵色凝重，抱拳道：“王爺，前線傳來消息，荊立偉的大軍已經在漏鬥山紮營，與太子的軍隊形成了對峙之勢，雙方劍拔弩張，就差最後一根導火索了。”
周寧聞言，眉頭微微蹙起，走到書桌前坐下，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陷入了沉思。書房內一時寂靜無聲，隻有燭火跳躍的聲響。
半晌，周寧才緩緩開口，語氣帶著幾分無奈：“裕親王在晉城按兵不動，顯然是想看我們下一步怎麼行動，等著我們與太子在漏鬥山開戰，他好趁機從晉城出兵，再一次攻打遼城。太子被荊立偉牽製在漏鬥山，動彈不得，這其實是我們的好機會。”
他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惋惜：“中州乃兵家必爭之地，城池眾多，物產豐饒。若是此刻我們能集中兵力，趁虛而入，拿下中州的幾座關鍵城池，便能占據主動，日後與太子、二皇子周立對峙時，也多了幾分優勢。”
“可偏偏……”周寧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疲憊，“前些日子與太子的幾場硬仗，我們雖然勝了，卻也傷亡慘重，兵力損耗太大。如今將士們疲憊不堪，糧草也需要時間籌措，根本沒有餘力再發動大規模的進攻，去占領中州的城池。”
衛青雲站在一旁，臉色也沉了下來。他自然明白其中的關鍵，雖然大家都損兵折將，但是鎮北王周寧占領的版圖最大，所以需要的兵力最多，可現實擺在眼前，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周寧揉了揉眉心，語氣中帶著幾分茫然：“如今泰城又剛剛結束戰鬥，我們同樣傷亡很大，眼下的局勢，進不得，退不得。本王暫時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隻能先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再尋破局之機了。”
窗外的月光愈發清冷，透過窗欞灑進書房，映著兩人凝重的身影。
漏鬥山的對峙、晉城的觀望、中州的空虛、自身的困局，如同一張無形的網，將鎮北王周寧牢牢困住，前路茫茫，不知該往何處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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