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風波終於消弭,黑石城依舊還是那個黑石城,隻不過少了一個叫做海蛟幫的幫派。一直以來,城中的那些幫派都以為官家和江湖的勢力相差不多,彼此之間不過是麻杆打狼兩頭害怕的局麵。可當黃天祿手下的萬重山和葛玄機帶領一百零八黑甲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不到一個時辰就將海蛟幫給滅了的消息傳開的時候,全城的都沉默了。那些自以為已經和青虹幫實力相差無幾,想要挑戰這股黃天祿在背後支持的勢力的幫派和團夥,狠狠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後背一陣發涼。暗自叫了一聲僥幸。這黃天祿隱藏的太深了。若是他們知道劉洪想要動黃天祿,也要慢慢培養邢天星,布局海蛟幫後,估計比現在還要吃驚。
次日黃天祿便在城主府對麵征繳了一大片房舍,由黑石城出銀子,開始修建福安王府。按照餘長風的吩咐,倒是沒有勞民傷財,一切費用都是黃天祿個人掏的腰包。對於他這些年在黑石城的收入來說,這些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餘長風也知道對方是在花錢買安心,倒也不說破。他又不是老迂腐,官場縱橫多年,背後的學問不比任何人差。清官未必是好官,人也未必要死教條。
三日過後,餘淵傷勢基本控製住了,一行人離開黑石城,說是要去東海遊玩一番,等王府建造差不多了再回來。黑石城的一切還是由黃天祿做主。實際上他們則是要前往罪島給餘淵舉辦婚禮。碼頭,一艘重型海船停靠在岸邊,餘長風正和黃天祿道彆。
“黃大人,辛苦了。”餘長風客氣道。
“能夠為王爺效力那是下官的榮幸,王爺儘管放心遊玩,半個月後王府便能竣工。”
“不急不急,黃大人量力而行就是。這黑石城還是你黃大人的黑石城,至於賦稅麼?以前劉洪拿多少,我隻要他的一半,剩下的黃大人都放入府庫留用就好。”餘長風深知皇帝不差餓兵的道理。自從龍鎮雲被刺殺後,報仇成了他心中唯一的執念。當餘淵解開那個謎團後,困擾了餘長風十幾年的心結終於打開。對於朝堂,權利他的興趣已經沒有多大的興趣了。他明白,這個時代已然不是自己的時代,即便是自己願意站在龍鎮海的隊伍中,也定然是個另類的存在。想為天下百姓做點什麼,也不是自己能夠做主的了。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既然不可為,那就不為。當東海福安王這個名頭扣在他的頭上後,他的心也徹底安定了下來。權利不要,金錢不缺。所以,地盤小一點算什麼呢?有這麼一個兒子在,天下還有誰敢覬覦自己?更何況還有罪島那些高手在,還有不知堂在。賦稅?若不是怕黃天祿因為錢多會生出異心,那一半他都是不想要的,他缺錢麼?
“王爺,這個可使不得啊!”黃天祿當然不知道餘長風是真心的,他還以為對方是在試探他。
“黃大人,我爹不是劉洪,不會陰你的,放心就是。”餘淵笑著道。
“這個……”黃天龍還是不敢確定。
“黃大人放心吧,本王說到做到,你若是心中還不踏實,那就拿出一部分錢來,重新修建一下這黑石島的碼頭和黑石城的內城。”
“是,下官領命。”黃天祿這才躬身施禮答應下來。倒不是因為餘長風的提議有多麼合理,而是因為餘淵說話了。這位東海福安王自己是不熟悉,也摸不透對方的想法,但這位王子殿下,嗬嗬嗬,一定不會坑自己的。至少現在不會,因為昨天晚上,他驚喜的發現了一個秘密。一直懸著的心這才終於放下來。昨天夜裡,他居然發現自己那個寶貝女兒,鬼鬼祟祟的翻牆去了驛站那一邊。作為一個父親當然不放心,於是自己也不顧身份,翻牆過去了。不過他沒敢跟的太近,而是遠遠的收斂氣息,躲在暗處,想要看一看這個寶貝女兒想要乾什麼。
驛站裡的情況他知道的清清楚楚,這兩天連續來這裡和餘長風彙報,也大概知道每個人住在哪個房間裡。眼見著黃玉書竟然徑直去了餘淵的臥房,他的心咯噔了一下,自己女兒莫非為了保住自己到底位置,想要現身給那位小王子。這可是萬萬不行的。那小王子雖然看起來,一表人才,修為和人品也是不錯,可人家可是有了幾房妻室的,而且連孩子都有了,自己可不想女兒和他人分享夫君。再不濟自己也是個城主,對方就算是個王爺,也不過是個閒散王爺,城主的女兒怎能和人共侍一夫。如果過這個時候他知道餘淵身旁幾個女子的身份,不知道他心中會作何感想。
他拿定主意,隻要二人有失禮的苗頭,他就算是擔上一個深夜窺探王爺的罪名也要製止。於是,他身形隱在暗處,卻豎起耳朵,運足了功力,凝神傾聽房間內的對話。一聽之下,他倒是放心了。原來餘淵就是當年救下自己女兒的那個少年,二人是相識的。而且這餘淵還真是個正人君子。自家女兒已經傾吐心聲,想要以身相許了,可對方卻以二人雖然早就相識,但接觸甚少,並不了解,所有的感情不過十年少一段記憶作怪而已,拒絕了。聽得黃天祿直豎大拇指。此人雖然年少,但說出話來句句在理,而且全程和黃玉書彬彬有禮,始終保持著男女之防。最後連黃玉書主動投懷送抱,也被其嚴詞拒絕了。黃天祿在替自己女兒臉紅的同時,也暗道了一聲,都說君子不欺暗室,此人表麵看來不拘小節,卻是真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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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黃玉書失望的從餘淵房間裡出來時,黃天祿已經先一步回到了城主府。在萬幸自己女兒沒有做出出格事情的同時,他心中也有一種悵然若失的小失落,這樣的人傑卻不能成為自己的姑爺,倒是有些可惜。不過他也不急,畢竟這城主府就在王府的對麵,黃玉書的年齡又不是很大,日後倒也不是沒有機會。至少從二人的言行來看,兒時留下的情誼還是很深厚的。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相信餘淵不會害他。所以,今日餘淵說話了,他自然消除了顧慮。
一行人辭彆黃天祿,直奔罪島的方向而去。這隻船已經不是朝廷的船隻,表麵上看來是在黑石城雇傭的,而實際上船上的人手都是不知堂的弟子。船也不是直接開往罪島,而是在罪島幾十海裡以外一座小島停靠了。這座小島原來隻是一座孤島,後來在不知堂的打造下,成為了在罪島和黑石城之間的一個秘密據點。從海麵上看這小島隻有不到五百丈的大小,周圍怪石嶙峋,如同彈丸一樣。所以當初白無相將這裡命名為彈丸島。這彈丸島也是一個地理奇觀。在嶙峋壁立的礁石背後,隱藏著一個巨大的洞口,那洞口黑黢黢的如同一張張開的怪物的大口,餘淵他們身下的這隻船隻,好歹也算是中型海船,卻能夠在這條暗洞之中通行無阻。大約行進了一百丈遠近,前方出現了一團光影,水道兩側也漸漸平坦,大船在此地便停靠了。
餘淵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裡,感覺甚是神奇。下船後沿著水路一路向前行進。隻覺得地麵漸漸寬敞起來,而水路卻越來越狹窄,最後終於消失不見了。而餘淵等人也來到了一個巨大的溶洞之中。這溶洞七分天然形成,又有三分人工打磨,岩壁之上門戶洞開,期間棧梯連接,人來人往,好像一座地下城鎮。迎接餘長風等人的的竟然是酒屠。經年不見,這家夥還是那副模樣,依舊是酒壇子從不離手。
餘長風夫婦自然不必說了,倒是餘淵身邊的幾個女子,還有兩個兄弟要給酒屠好好介紹一番。在餘淵心中,罪島的這些老人都是自己的家人一般。看著四個粉雕玉砌的娃兒,酒屠是樂不可支,想要上前抱抱卻又怕自己粗手粗腳傷到了孩子,不抱又是在心癢難耐。反倒是月向北看看出了酒屠的心思,將懷中的男孩輕輕放到了酒屠的懷中。這老家夥緊張得放酒壇子時,差點沒將壇子摔碎了。雙手抱著孩子,如同捧著什麼稀世珍寶一樣,有些微微的顫抖,一雙醉眼,竟然水汪汪的,差點沒流出兩行老淚。罪島這些高手,誰沒有故事?誰沒有過家人?最後大部分卻落得個孤苦伶仃。他們已經將餘淵當成了自己的孩子,而今,孩子已經有了孩子,他們心情如何能夠平靜。
最後戀戀不舍的將孩子還到月向北的手中,酒屠的情緒才穩定了下來。趕忙安排人給餘長風等人準備坐騎,前往罪島。很快餘長風等人在酒屠的引領下,穿過大廳旁邊的一條小溶洞,來到了一處露天的空地當中。這塊空地方圓大約十幾丈,四周都是陡立的礁石懸崖,這中間露出一片天空。懸崖邊上還有一個個黑洞,也不知道通往哪裡。等這些人站定,酒屠旁邊一個矮小的漢子口中發出了一聲長長的鳥鳴之聲,而後懸崖上一個孔洞之中,竟然撲棱撲棱飛出來五隻巨大的仙鶴,有序的落到了空地之上。
餘淵轉頭看向那個小個子,笑問道,“你是吳升師傅什麼人?”那一聲鳥鳴他聽得真切,乃是吳升的控鳥術。
“回總堂主,您說的正是小人先師。”不知堂中高層此時都知道,餘淵已經接任不知堂總堂主之位。
“我說麼,這控獸之術……你說什麼?”餘淵正為自己看出來對方的師承感到開心,卻突然反應過來,這小個子說的是先師,也就是說吳升已經不在了。怎麼可能呢?吳升年齡並不是這些人中最大的,這才離開多少時間啊,怎麼就會不在了?
“淵兒,吳升十幾日前已經仙去了,當年他在西方遊曆的時候,遇到一隻吞火獸,他想要用控獸術將其收服,卻沒想到,對方乃是有主人的。雖然主人已經不在了,卻在吞火獸的意識海中下了一道禁製。吳升不查,在控製對方的時候著了道,與吞火獸的精神融為一體,幾乎化作獸類。說穿了也就是差點被那隻吞火獸控製,移花接木,借體托魂。要知道獸類想要修煉到大成,必須先修煉出人身,至少是接近人身,才能擁有六識九竅,參悟大道。這吞火獸修煉不到家,它的前任主人卻給它找了這麼一條捷徑。也算是吳升倒黴,就這樣渾渾噩噩的被一隻禽獸控製了兩年。後來這吞火獸在殺戮人族,吸取人體內精華的時候,被一個人類武者打成重傷,雖然僥幸逃走,卻被吳升的神識抓住機會,將其反製。吳升這才恢複了人身。隻是這一年多的損耗,他體內的經脈受到重創,修為再也難以寸進不說,壽命也大大縮短了。於是……”
酒屠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餘淵卻已經聽明白了。“天老師也沒有辦法?”他口中的天老師乃是毒王童天,自從鶴壁之死後,童天便是罪島上醫術最高明之人了。
“辦法是有,前段時間童天弄出來一個新的術法,能夠將人的神識從身體裡麵抽出來,放進某個靈獸的體內,等有一天尋到合適的軀體,然後給他借體重生,可吳升卻拒絕了,他說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想和禽獸同在一副身體裡了……”酒屠說罷,語氣已經滿是落寞。人就是這樣,若是有下輩子,酒屠也不願意再和酒為伴。世人眼中緊密的離不開的關係,未必就是當事者自己願意保持關係。
“塵歸塵,土歸土,既然吳師傅如此想,那就隨他好了。”餘淵的話語中流露出深深的無奈。自己就算是修為通天也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夠改變的,比如鶴壁之的離去,比如吳升的離去……人生正是因為有了這些遺憾才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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