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輕笑,很輕,很弱。
但在此時死寂的天心閣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所有人的動作,都為之一頓。
青玄子那張“悲憤”的臉,瞬間僵硬了一下。
三位太上長老,齊齊將視線投向了聲音的來源。
隻見柳若曦懷中,那個一直緊閉著雙眼的白發少年,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嘴唇乾裂,看起來虛弱到了極點,仿佛隨時都會咽下最後一口氣。
但他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那不是一個將死之人該有的眼神,那是一雙洞悉了一切,正饒有興致地看著一場拙劣表演的,棋手的眼睛。
“蘇……蘇昊銘!你醒了!”柳若曦又驚又喜,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蘇昊銘沒有回應她,隻是掙紮著,靠著她的力量,勉強坐直了身體。
他的視線,越過眾人,直接落在了青玄子身上。
然後,他又笑了。
這一次,笑聲清晰了許多。
“嗬嗬……嗬嗬嗬……”
“精彩。”
他用沙啞的嗓音,吐出了兩個字。
“真是……一場精彩絕倫的大戲。”
青玄子的心,沒來由地一跳。
一種不祥的預感,悄然浮上心頭。
這個小子,不對勁!
他明明已經油儘燈枯,生命本源都燃燒了大半,怎麼可能還醒得過來?而且,他這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是哪裡來的底氣?
“蘇昊銘!”玄明老祖厲聲喝道,“死到臨頭,還敢在此妖言惑眾!宗主仁慈,念你修行不易,才留你一口氣。你若再敢胡言亂語,休怪老夫親手將你神魂俱滅!”
蘇昊銘卻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他的視線,始終鎖定在青玄子身上,仿佛在欣賞一件有趣的藝術品。
“青玄子宗主,我不得不承認,你是我見過,最會演戲的人。”
“這出‘請君入甕’,再接一招‘賊喊捉賊’,最後來一手‘人贓並獲’,環環相扣,天衣無縫。”
“厲害,實在是厲害。”
他每說一句,青玄子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他竟然……看穿了!
他不僅看穿了,還當著太上長老的麵,把自己的計謀,一字不差地說了出來!
“一派胡言!”青玄子立刻反應過來,勃然大怒地嗬斥道,“蘇昊銘!你勾結魔道,罪證確鑿!如今還想用這種風言風語來混淆視聽,拖延時間嗎?”
“你以為,三位師叔會被你這種拙劣的伎倆蒙騙?”
“罪證確鑿?”蘇昊銘挑了挑眉,儘管這個簡單的動作都讓他牽動了內腑的傷勢,咳出了一口血。
柳若曦連忙扶住他,擔憂地輸送著自己微薄的靈力。
蘇昊銘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妨。
他擦掉嘴角的血跡,看向那位自始至終都最為冷靜的玄塵老祖。
“敢問老祖,所謂的罪證,指的,可是這塊留影石?”
玄塵老祖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看著他。
“一塊……可以被隨時篡改,隨時偽造的留影石?”蘇昊銘的語調裡,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
“這等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玩意兒,也能被當成定罪的鐵證?”
“恕我直言,若是青玄宗的斷案標準如此兒戲,那這天下第一宗門的名頭,不要也罷。”
他這話,說得極其放肆,簡直是在當麵打太上長老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