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拍了拍白雲峰肌肉緊繃的手臂,沉聲道:“五叔,你的怒火,應該留給真正的敵人。清理門戶,不在於一時之快,而在於斬草除根。冷靜一下,還有更多事等你去做。”
白雲峰重重地喘了幾口粗氣,狠狠瞪了白雲鶴一眼,仿佛要將他的模樣刻進骨子裡,然後才猛一抱拳,轉身回到座位,雖然依舊帶著未散的殺氣,但步伐已恢複了沉穩。
白威看著癱軟如泥的白雲鶴,眼中閃過一絲痛心,但更多的卻是決絕。
他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白雲鶴身上。
“白雲鶴,身為家族六長老,勾結外敵,謀害族人,動搖家族根基,罪證確鑿,罪無可赦!”
他的聲音如同寒冰,宣告著最終的審判。
幽藍的符文火把在牆壁上跳動,將眾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變形。
幾名執事將白雲鶴用鐵鏈懸在一個新抬上來的刑架中央,頭顱低垂,氣息奄奄,嘴角卻掛著一絲詭異的冷笑。
白雲蒼緩緩起身,蒼老的臉上布滿寒霜,他走到刑架前,聲音低沉而疲憊:“雲鶴,你我兄弟一百多年,何至於此?”
回答他的,是一陣如同夜梟啼哭般的嘶啞冷笑,混合著血沫從喉嚨裡嗆出的汩汩聲。
“白…雲蒼…老匹夫…咳咳…少在這裡假仁假義…成王敗寇…要殺…便殺!想知道秘密?下輩子吧!哈哈哈!”
白雲鶴瘋狂地扭動著身體,帶動鎖鏈嘩啦作響,他猛地昂起頭,亂發甩向腦後,露出那張徹底扭曲的麵孔,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殉道者的狂熱光芒,“我的魂海…早已種下破敗魂鎖!搜魂?儘管來試試!看是你們的搜魂術快,還是魂鎖爆裂、讓我神形俱滅更快!一起…一起灰飛煙滅吧!哈哈哈!”
“破敗魂鎖!”白雲蒼瞳孔驟然收縮,這是一種極其陰毒的靈魂禁製,一旦被外力強行搜魂,會瞬間引爆受術者整個魂靈,不僅施術者會遭受恐怖反噬,受術者也將徹底湮滅,連輪回轉世的機會都沒有。這是一種同歸於儘的最後手段。
此言一出,刑堂內氣氛驟寒。
白雲鶴艱難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最後定格在麵色鐵青、雙拳緊握的白雲峰臉上,嘶聲笑道:“都跟我一起下地獄去吧!”他眼中閃爍著瘋狂與決絕,“你們什麼也得不到!哈哈哈!”
“冥頑不靈!”
白雲蒼眼中最後一絲不忍徹底消失,他轉身,看向一直沉默立於陰影中的白威,沉痛道:“家主,事已至此,唯有行險一搏,或可在其魂飛魄散前,攫取零星記憶碎片。隻是此法凶險,對施術者反噬極大,且…過程極為痛苦。”
白威麵無表情,目光如萬古寒冰,緩緩點頭:“大伯,小心反噬。”
白雲蒼深吸一口氣,雙手緩緩抬起,枯瘦的十指間開始凝聚起幽藍色的光芒,一股玄奧而危險的氣息彌漫開來。那是直接作用於靈魂本源的力量。
“不!大哥!讓我來!”突然,白雲峰猛地踏前一步,虎目赤紅,聲音嘶啞,“這最後一程…讓我送他走!”他死死盯著刑架上的白雲鶴,這個曾經與他並肩作戰、把酒言歡的兄弟,如今卻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敵。巨大的痛苦和憤怒幾乎要將他撕裂。
白雲蒼看向白威,見後者微微頷首,便退後一步,將位置讓出。
搜魂之術,由與受術者羈絆最深之人施展,有時能激起更深層的記憶漣漪,雖然對施術者的心神衝擊也更大。
白雲峰走到刑架前,魁梧的身軀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他伸出那雙曾與白雲鶴無數次交握、共同舉起慶功酒碗的大手,此刻卻要親手探入兄弟的魂海,攫取其最深的秘密,並送他最後一程。他的手停在半空,指尖竟有些顫抖。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決絕的猩紅。
他低吼一聲,右手五指成爪,猛地按在了白雲鶴的頭頂天靈蓋上。
“溯魂追影,靈犀引路!開!”
嗡——。
一股強大的神識之力如同狂暴的洪流,悍然衝入白雲鶴的魂海。
白雲鶴發出淒厲到極致的慘叫,全身劇烈抽搐,七竅開始滲出黑色的血液,那是魂海禁製被觸發的征兆。
隨著白雲峰五指間幽藍色的氣勁徹底凝聚,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籠罩了所有人,仿佛連靈魂都要被凍結。
白威雙目微闔,周身散發出浩瀚如淵的氣勁,如同無形的壁壘,將白雲鶴與白雲蒼所在的區域牢牢護住,試圖壓製那隨時可能爆發的破敗魂鎖。
白雲峰低喝一聲,雙手如穿花蝴蝶般結出最後一道玄奧法印,隨即,那團幽藍神光化作一道凝練的光束,精準地沒入白雲鶴的眉心!
“呃啊啊啊——!”
比之前任何一次酷刑都要淒厲百倍的慘嚎從白雲鶴喉嚨深處迸發出來,他整個人如同被投入煉獄的活屍,身體在鎖鏈的束縛下瘋狂扭曲、痙攣,皮膚表麵瞬間凸起無數道蚯蚓般的黑色紋路,那是魂鎖被引動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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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眼瞬間被漆黑充斥,沒有一絲眼白,嘴角咧到一個非人的角度,涎水混合著黑血不受控製地流淌下來。
與此同時,在白雲峰神識的強行牽引和白威的壓製下,一幕幕破碎、扭曲、光怪陸離的記憶碎片,被硬生生從即將崩潰的魂海中撕扯出來,投射在大殿半空之上。
與此同時,一幅幅模糊而破碎的畫麵,強行被白雲峰的神識攫取,並透過秘法,隱約投射在刑堂中央的半空中,映入在場每一個人的眼中。
第一幅畫麵:春光明媚的白家演武場,兩個少年正在過招。
年輕的白雲峰招式剛猛,而年輕的白雲鶴則靈巧多變。
白雲峰一個不慎被絆倒,白雲鶴大笑著伸手去拉他:“五哥,又輸給我了吧!”陽光灑在兩人汗津津的臉上,笑容燦爛無比。
那時,他們的眼中隻有對彼此的信任和兄弟情誼。
第二幅畫麵:深夜的酒窖裡,幾個年輕人偷偷聚在一起。
白雲鶴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壇好酒,壓低聲音笑道:“嘿嘿,這可是我從父親那兒偷來的百年陳釀,便宜你們幾個了!”白雲峰搶過酒壇,狠狠灌了一口,摟著白雲鶴的肩膀:“好小子!夠義氣!以後有哥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
眾人哄笑,少年意氣,仿佛能抵禦世間一切風雨。
第三幅畫麵:一次慘烈的家族任務後,白雲峰為保護眾人身負重傷,奄奄一息。
白雲鶴不顧自身傷勢,瘋了一樣將最好的傷藥全用在他身上,守在他床邊三天三夜,眼睛熬得通紅,嘶啞著說:“五哥,你千萬彆死!你死了,誰陪我喝酒打架啊!”
看著這些早已塵封在記憶深處的畫麵,白雲峰按在白雲鶴頭頂的手劇烈顫抖,虎目之中,熱淚再也無法抑製,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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