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燕赤翎，”白墨目光微凝，“此女精明乾練，掌控著橫跨數州的商路與信息網絡，其價值，某種程度上甚至超過前兩者。”
“與其合作，不能簡單視為附庸。可與其進行深度利益捆綁，不僅限於情報共享，更可讓赤焰商隊的商業網絡與白家龐大的產業網絡進行對接，互利互惠。”
“可許以重利，但更需以誠相待，建立牢固的、雙贏的利益同盟。”
白簌點頭道：“燕赤翎確是個人才，掌控好了，是一大利器。利益同盟，確是上策。你四姑在錦官城也有些許商業渠道，我可以從中撮合，加深合作。”
白墨最後提到海清漪，他的語氣略顯不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至於雲水閣海清漪…其情況最為特殊。”
“她乃罕見的雲紋鮫鮫人王族後裔，因我之故擺脫了血脈詛咒，其效忠…帶著濃厚的個人報恩色彩，甚至不惜刻上本源奴印。”
“但也正因如此，其忠誠度或許最為可靠。雲水閣掌控寅客城及周邊水係貿易，對物資流通、人員往來極為敏感。”
“可令其繼續經營，將其納入家族整體規劃，作為監控水路、運輸戰略物資的重要一環。尤其要嚴密監控是否有可疑人物、違禁物資通過水路潛入。”
“對待她…應以尊重和信任為主，其血脈進化後，潛力巨大，未來或可成為家族溝通水域、甚至探索某些水下遺跡的重要助力。或許…還能通過她，與更遙遠的遠海勢力建立聯係。”
他隱約感覺到，海清漪的進化，可能牽扯到更深的秘密。
明天聽完白墨的分析，眼中讚賞之色更濃，開口道：“觀人於微，因勢利導。”
“不僅天賦異稟，這禦下之道、權衡之術，亦顯成熟。父皇若知帝國年輕一代中有此等人物，必感欣慰。”
白威臉上也難得露出一絲真正的笑意：“既然你已有通盤考量，那與這幾家的具體對接、事宜安排，便由你全權負責。”
當一切初步議定，殿外傳來三更的梆子聲時，眾人才發覺已是深夜。
白威臉上疲憊之色更濃，但眼神依舊銳利：“今日就到此為止。各項事宜，即刻著手去辦！我要在三天之內，看到初步成效！多謝諸位今日來此。”
眾人起身告辭。
明天對白威道：“大司馬，孤這便返回住所，讓淩華親自去一趟帝都，如果沒意外的話，大哥的手諭明日孤即可收到。若有變故，隨時聯係。”
“有勞殿下！”白威鄭重抱拳。
雲扶搖也笑道：“我也去安排人手物資，明日便會陸續到位。小蝶那邊，我去看看。”
眾人陸續離去，偏殿內隻剩下白威、白墨父子。
白威走到白墨麵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複雜，有驕傲，有期許，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墨兒，你真的…長大了。以後的路，會更難走，凡事多加小心。”
千言萬語，化作一句簡單的叮囑。
“按祖製，三日後家族秘藏開啟，但除此之外…”
他頓了頓，聲音沉肅：“清查內部餘毒、應對骸渦宗隨之而來的報複、整合蕭渡、嶽鎮山等新投效的勢力…這些千頭萬緒，關乎家族生死存亡的重擔，為父希望，你能更多地承擔起來。你，可敢接下？”
這不是簡單的權力交接，而是將家族的未來命運，壓在了年輕一代的肩上。
白墨身形挺拔如鬆，毫無懼色地迎上父親的目光，斬釘截鐵道：“父親放心，孩兒義不容辭！家族興亡，匹夫有責。此乃本分，何敢推辭。”
“需要什麼支持，無論是人、財、物，直接找我或白明調配。”
“父親放心，孩兒曉得。”白墨感受著父親手掌傳來的厚重與溫暖，心中一暖，鄭重應道。
“去吧，去看看洛丫頭。她…受苦了。”白威揮了揮手。
“是，父親也早些休息。”白墨躬身一禮，轉身大步離開偏殿。
議事暫告段落，但寅客城的夜卻愈發深沉，仿佛一塊浸透了墨汁的厚重絨布，將白府乃至整座城池緊緊包裹。
風穿過高聳的簷角，發出嗚咽般的低鳴，與遠處隱約傳來的、更加密集和警惕的巡邏腳步聲交織在一起，敲打在每一個未眠人的心頭。
白威並未立刻離去。
他獨自負手立於廊下，身影在搖曳的燈籠光暈中拉得忽長忽短，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像。
他仰頭望著那片被翻滾烏雲不斷侵蝕、時而漏下幾縷清冷光輝的月亮，眉宇間的凝重並未隨方才一項項決議的落定而消散半分，反而像是滲入了骨血裡，沉澱得更加深刻。
指尖無意識地在冰涼的紫檀木欄杆上緩緩敲擊，那“篤、篤”的輕響，在寂靜的夜裡傳出老遠，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節奏。
“出來。”他並未回頭，聲音低沉沙啞，如同被夜風磨鈍了刃口的老舊刀鋒。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身後廊柱的陰影處，空氣如同水波般微微蕩漾了一下，一道模糊得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悄然顯現，如同從牆壁中剝離出來一般。
來人全身都籠罩在一種奇特的暗色布料中，不見五官，唯有偶爾轉動時，眼中掠過一絲非人的冰冷光澤。
“家主。”
暗衛聲音毫無波瀾，平直得沒有一絲起伏，仿佛隻是在陳述與己無關的事實，“白雲鶴其府中東南側角門、後廚雜役通道以及連通地下暗河的秘道，在一個時辰內，共有三批人手暗中離去。”
“第一批共五人，扮作流民，從西門離開，失去了蹤跡；第二批三人，水性極佳，通過暗河潛出，方向似是往城外；最後一批僅有一人，輕功極高，繞過了我們三道明哨，最終潛入的方向…是包家名下的聽雨樓。”
“聽雨樓…”白威眼中寒光一閃，如同暗夜中劃過的閃電，瞬間照亮了他眼底深處翻湧的殺意，“包家…果然是他們在背後攪風攪雨。繼續盯死，尤其是進入聽雨樓的那個，我要知道他和誰接觸，說了什麼，哪怕隻是一個眼神交換！”
“另外，加派雙倍人手，盯緊白城在城郊的那座彆苑，不許放一隻蒼蠅飛進去。”
“還有，洛丫頭那邊，再加派一隊人手暗中照應著，如果她出什麼事，我要你的命。”
“是。”
扭曲的身影如同被風吹散的青煙，悄無聲息地融入黑暗，仿佛從未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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