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封氏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隨即被一聲輕歎掩蓋:“唉,不過是守著老祖宗留下的這點基業,勉力支撐罷了,哪裡比得上你們雲家、白家蒸蒸日上,人才輩出。”
她指了指窗外的藥圃,語氣帶著些許自得,“我啊,也就是閒著無事,擺弄些花花草草,權當消遣。你可彆小看了這些花草,有些藥材,看著不起眼,甚至貌不驚人,關鍵時刻卻能救命呢。”
她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補充道,“當然,若是用錯了地方,或是被不識貨的人得了去,也可能......釀成大禍。所以這識人、用物的眼光,最是緊要。”
就在這時,一名身著淡粉紗衣、容貌嬌媚的年輕男子,低眉順目地端著一碟剛出爐散發著甜香的點心,步履無聲地走了進來。
他小心翼翼地將點心放在桌上,動作輕柔。
包封氏十分自然地伸手捏起一塊造型精美的點心,遞向祁玉舟:“玉舟,嘗嘗這個,我小廚房新研製的百花糕,用的是苑裡現采的、帶著晨露的各式花瓣,又加了蜂王漿,最是養顏滋補。”
祁玉舟並未立刻去接,目光快速掃過那碟點心,隨即臉上露出些許歉然,婉拒道:“多謝老夫人,隻是玉舟近來脾胃有些虛弱,家中醫者叮囑要飲食清淡,這般甜漬的點心,怕是無福消受了。”
她將點心輕輕放回碟中,動作優雅。
“說起來,”她咽下點心,用絲帕擦了擦嘴角,忽然道,“我前幾日得了一株罕見的‘七心海棠’,據說有安魂定驚之效,正想著你們府上剛經曆了風波,或許用得上。不如待會兒讓丫鬟包起來,你帶回去?”
包封氏聞言,也不勉強,自顧自地將那塊點心送入檀口,細嚼慢咽,目光卻始終帶著盈盈笑意落在祁玉舟身上,仿佛在欣賞一件精美的瓷器,又似在評估一件有趣的獵物。
“說起來,”她優雅地咽下點心,用絲帕輕輕擦了擦嘴角,忽然仿佛想起什麼似的說道,“我前幾日偶然得了一株罕見的七心海棠,此花據說有安魂定驚、滋養神魂之奇效,甚是難得。”
“待會兒讓丫鬟包起來,你帶回去,也能使得上。”
“老夫人厚愛,玉舟真是......不知該如何感謝才好。”祁玉舟麵露感激,甚至微微欠身,但語氣卻溫和而堅定地婉拒,“隻是如此稀世靈物,實在太過珍貴,玉舟萬萬不敢奪您所愛。況且,此次隨夫君來寅客城,本就備有充足的安神丹藥,皆是家父親自煉製,藥效溫和穩妥,不敢再勞老夫人您為我們費心惦念了。”
她搬出身為玉清宗宗主的父親,既顯示了底氣,也暗示雲家在此道並非無人。
被接連婉拒,包封氏臉上的笑容淡了一分,眼底閃過一絲冷意,但很快又被更濃更親切的笑意掩蓋:“你這孩子,就是太客氣,太見外了!跟我還這般客氣什麼?莫非是嫌棄我老婆子的東西不入眼?”她語氣親昵,帶著幾分嗔怪,仿佛祁玉舟是自家不懂事的小輩。
這時,窗外再次傳來孩童追逐嬉戲的歡快笑聲。包封氏立刻換上無比慈愛寵溺的表情,揚聲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們,慢點跑,當心磕著!奶奶這兒有客人呢!”
她轉回頭,對祁玉舟無奈又寵溺地笑道:“瞧瞧這些皮猴子,一刻不得安生。”
“玉舟啊,要我說,你才是有大福氣的,將來和扶搖多生幾個,兒孫繞膝,就知道這含飴弄孫的樂趣了,那才是人間至樂。”
祁玉舟臉上適時泛起一絲恰到好處的紅暈,垂下眼簾,略帶羞澀地輕聲道:“老夫人說笑了,子嗣緣分,強求不得,一切隨緣就好。”
“倒是看老夫人您兒孫滿堂,享受天倫之樂,才真真是令人羨慕的圓滿。”
“瞧瞧這小模樣,多招人疼。”包玉氏忽然輕笑,指尖滑過少年光滑的下巴,目光卻黏在祁玉舟身上,“年輕真好啊,這肌膚,這身段...玉舟啊,不是老身誇口,似你這般品貌,莫說帝都,便是整個空明帝國也難尋。”
“難怪雲家主那般人物,也對你死心塌地。”
她話語帶著豔羨,眼神卻像在細細品味一件珍玩,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一絲隱秘的嫉妒。
祁玉舟端坐如鬆,纖長的手指平穩地端起自己麵前的茶杯,指尖在溫潤的杯壁上輕輕摩挲,她小啜一口,動作優雅,無懈可擊,巧妙地避開了包封氏的話題。
包封氏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像是遇到了有趣的獵物。
兩人又看似親熱地聊了些城中趣聞、家長裡短、衣飾打扮等無關痛癢的話題。
包封氏言語風趣,見識廣博,時而表現出對祁玉舟的欣賞和關心,時而又不經意地打探雲家、白家的近況,以及對城中近日風雲的看法。
祁玉舟則始終保持著溫婉得體的姿態,回答滴水不漏,該示弱時示弱,該強硬時隱含鋒芒,既不過分親近,也不失禮數。
聊著聊著,包封氏似乎不經意地提起:“唉,說起來,這寅客城雖好,到底比不得帝都繁華。前幾日,我那個在帝都當差的侄兒包權,又托人捎信來,說是在陛下麵前又得了些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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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尋常事,但眼角眉梢那抹難以掩飾的得意,卻泄露了她的真實心情。
祁玉舟心中一動,包權?
此人是包封氏已故兄長的獨子,現任空明帝國都內令,官階僅次於四大內臣,又權利極大,掌管著全國各地地方財政賦稅,是包家在帝都官場的重要倚仗之一。
她含笑回應:“老夫人說的是,包權大人年輕有為,深得聖心,前途不可限量,真是給您和包家長臉了。”
包封氏似乎很滿意祁玉舟的反應,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撥弄著浮葉,語氣帶著幾分看似隨意的感慨:“是啊,這孩子是爭氣。前些時日信裡還說,陛下頗為關心寅客城的事務,特意問起了咱家幾處靈礦的近況,說是關乎軍國大事,不可輕忽。”
“唉,咱們這些做長輩的,在地方上兢兢業業,不就是為了讓朝廷、讓陛下放心嘛。”
祁玉舟心中雪亮,麵上卻依舊是恰到好處的敬佩與謙遜:“老夫人所言極是。包權大人身居要職,心係故裡,實乃寅客城之福、帝國之福。”
包封氏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隨即又化為慈和的笑容。
這時,祁玉舟對隨侍侍女微微頷首,侍女捧上一個紫檀木嵌螺鈿錦盒。
“老夫人,”祁玉舟親自打開錦盒,露出裡麵瑩潤剔透的白玉仙翁擺件、七彩琉璃瓶裝的玉清凝露香以及先帝所作的《聽鬆圖》,“家母感念老夫人平日照拂,特備薄禮,聊表心意,還望老夫人笑納。”
這三樣禮物,寓意吉祥,投其所好,更顯底蘊,分寸拿捏得極準。
包封氏眼中掠過真正的欣賞,拿起白玉仙翁細細摩挲:“哎呀,玉質溫潤,雕工精湛,更難得是這份心意!令堂太客氣了!”
她吩咐侍女小心收好,然後對祁玉舟笑道:“玉舟贈我厚禮,老身若不回贈,倒顯得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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