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封氏放下筷子,拿起酒杯,輕輕晃動著裡麵琥珀色的酒液,沒有立刻說話。
她看著劉氏那副徒有美貌、內裡空乏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無奈,還有一絲更深藏的、難以言喻的情緒。
她想起自己早逝的長子,包勇。
勇兒性子急,但並非愚鈍,當年卻執意要娶這個除了美貌與聽話之外在其他方麵幾乎一無是處的女子。
或許,男人終究是視覺的動物。
“不懂,可以學。”包封氏的語氣依舊平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你是我包家的長媳,將來總要學著料理些事情。即便不懂具體礦務,也該明白,家族產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她頓了頓,仿佛不經意地提起,“當年勇兒在時,雖然性子急,不喜這些繁瑣庶務,但對家族產業卻是極為上心的。”
“每次礦上出了狀況,他縱使不耐煩聽那些數字,也會強撐著去了解清楚,生怕底下人蒙騙,或是處置不當,損了家族根基。”
勇字出口的瞬間,劉氏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那刻意維持的、楚楚可憐的媚態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真實的、猝不及防的刺痛,以及迅速湧上的、混合著哀傷與某種倔強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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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想說什麼,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
那雙總是含著春水的桃花眼,此刻清晰地倒映出痛楚。
淚水終於控製不住,順著她光滑的臉頰滾落,衝淡了腮紅。
但這一次,她的哭泣並非全是恐懼。
她突然開口,聲音帶著哽咽,卻罕見地有了一絲清晰的執拗:
“母親...我父親他,定然是對家族儘心竭力的...隻是礦脈之事,天意難測...至於損耗,許是、許是下麵人欺上瞞下...”她試圖為父親辯解,雖然言辭蒼白。
“天意難測?”包封氏輕輕重複了一遍,目光落在劉氏臉上,看進她眼中那抹為父申辯的急切,也看到了更深處的、因提及亡夫而激起的漣漪。
“你可知,當年勇兒追剿那夥流寇,中了埋伏,拚死帶回來的情報裡,就有關於寅客城霍家可能暗中覬覦我包家幾處礦脈的消息。”
“他最是知道,家族產業是根本,一絲一毫也馬虎不得,更容不得下麵的人欺上瞞下。”
“這不是天意,這是家族的敵人。”
“勇郎他...”劉氏聽到這裡,淚水流得更凶了。
她似乎忘了當下的處境,忘了父親的危機,腦海中隻剩下那個脾氣急躁、卻會在雷雨夜摟著她、笨拙地說彆怕的丈夫;
那個對她娘家多有照拂、雖然嘴上嫌棄她不懂事卻從未真正苛責她的男人;
那個鮮活、熱烈、最終變成一具冰冷屍體被抬回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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