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份文件裡提到的數字,她記得很清楚:五百萬美金,分三次支付。
她在鏡像的年薪是一百二十萬港幣,算上分紅,一年也就兩百萬出頭。
五百萬美金,相當於她四年的收入。
而且,對方承諾她可以成為董事長。
那幾天她一直在想這件事。
她知道這是背叛,但她也知道自己在鏡像的處境。
麻子對她一直不冷不熱,趙華玲更是把她當外人,很多核心決策都不讓她參與。
她在公司乾了半年多,卻始終進不了核心圈子。
她不甘心。
她三十五歲,在行業裡算是資深,能力也不差,憑什麼要給那些人打工?
一周後,她撥通了那個電話。
第一筆錢很快到賬,一百五十萬美金,打進她在新加坡的賬戶。
她開始收集鏡像的內部資料:財務報表、投資協議、藝人合同、甚至一些可疑的賬目。
她做得很小心,每次隻複製一點,不引人注意。
但她後來發現,麻子和趙華玲對她的態度越來越冷淡。
有幾次開會,她明顯感覺到對方在防著她。
她以為是自己多心,但現在想來,也許那時候他們或許已經知道她在做什麼了。
隻是對方沒有戳破,而是繼續讓她做下去。
為什麼?
她想不明白。
直到上市那天,她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上市的不是鏡像,而是眾興集團。
她收集的那些資料,她傳遞的那些信息,全都成了廢紙。
劉特作拿到的鏡像影業,隻是個空殼。
她當時就知道,事情糟了。
理查德的人很快又聯係她,要她把所有鏡像的違法資料都交出去。
她猶豫了很久,但最終還是照做了。
她知道,如果不交,對方不會放過她。
交完之後,她第一時間收拾東西,訂了機票,準備回內地。
但還是晚了一步。
她現在明白了,楊鳴一直在等她交出那些資料。
等她把最後一張底牌打出去,才動手抓她。
她是棋子,從頭到尾都是棋子。
這個認知讓她感到深深的恐懼。
她不知道楊鳴接下來會怎麼處理她。
殺了自己?
還是把自己送去某個地方?
或者,像現在這樣,一直關著?
她想過逃跑,但這裡根本沒有逃跑的可能。
門鎖得很嚴,牆壁是實心的,沒有窗戶,連通風口都沒有。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而等待卻是最折磨人的。
她開始失眠。
閉上眼睛,腦子裡就會浮現出各種畫麵。
她開始後悔。
如果當初沒有拿那筆錢,如果當初老老實實在鏡像乾下去,也許現在不會是這個下場。
但世界上沒有如果。
整理了一下思緒,她聽到門外有腳步聲。
不是送飯的時間。
她坐在床上,心跳開始加速。
門打開了。
一個男人站在門口,逆著走廊的光,她一開始沒看清對方的臉。
然後那個人走進來,房間裡的燈光照在他臉上。
陳熙娜的身體僵住了。
楊鳴。
她見過他很多次,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近距離地看著他。
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的襯衫,袖口挽起,表情平靜。
他走到房間中央那把椅子前,坐下,從口袋裡掏出煙盒,點燃了一根煙。
整個過程,他沒有看她。
煙霧在房間裡慢慢散開,帶著淡淡的焦油味。
陳熙娜的手攥著,指節發白。
她想說話,但不知道該說什麼。
道歉?
求饒?
還是質問?
她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楊鳴抽了兩口煙,然後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很平靜,沒有憤怒,沒有鄙夷,甚至沒有任何情緒。
就像在看一件物品,一個工具,一個可以隨時處理掉的麻煩。
他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坐過來。
陳熙娜咬了咬嘴唇,走過去,慢慢坐下。
她的雙腿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