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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北舟轉過頭看他,脖頸僵直到幾乎發出了擠壓頸椎的刺耳的“吱嘎”聲。
詭異的沉默逐漸蔓延,顧北舟的表情也幾近崩潰。
隻是突然,他定定得看著張廷。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是勞倫斯命令你這樣對我,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這個王八蛋,毒癮發作還有這麼強的直覺!這時候他居然還能有理智!!
張廷心頭一跳,差點在顧北舟死死盯著自己的眼神中唾罵出聲。
他深吸一口氣,腦海中略過江南那雙永遠冷靜沉著的眼睛,在心頭拚命安撫自己。
除了一開始他想辦法處理的監控,有關顧北舟的所有證據和消息江南都處理過。
也就是說,顧北舟根本找不到任何證據證明他是在說謊。
包括聯係不上勞倫斯,這些都是江南故意為之,顧北舟不可能發現真相。
現在他這樣說,大概隻是不甘心所以垂死掙紮……
“我告訴你又有什麼要緊?”
張廷直起身,語氣漫不經心中帶著十足的輕蔑。
“反正你已經被勞倫斯徹底拋棄!現在連左手手腕都被打碎,僅剩的科研價值也沒了,對勞倫斯來說,你不就是個無用的廢物嗎?”
“顧北舟,你自己說說你是不是蠢。非要騙我拿出證據威脅勞倫斯,結果連自己帶棺材裡的親爹全都賠了進去,你知不知道,網上那些關於你跟你爹的消息也有江南在裡麵落井下石。所以勞倫斯根本就護不住你,你打的算盤徹底失敗了!”
“如今你在勞倫斯那裡毫無利用價值,還有曾經背叛他、導致他暴露於調查組視野下的前科;對於江南你又毫無還手之力,他對你做什麼你都隻能接受;甚至,也許過不了幾天你就要被強製送去戒毒所,當然,京珠一號這麼強的毒素你是不可能戒斷成功的,到時候等著你的下場,好像又是死路一條。”
“你說,到時候你是先被送去戒毒所,還是先被送去法院接受審判啊?”
他擺足了嘲弄取笑的態度,滿眼寫著想看顧北舟的好戲。
可顧北舟,他的整個身體因毒發激得不斷顫抖,四肢甚至有些壓不住的痙攣。
可那雙眼睛,反倒像抓住把柄似的,帶著回光返照似的絕對理智獰笑起來。
“哈哈哈……你以前……可沒那麼多話。”
顧北舟猛地被自己的手抽出來,顫抖著蜷縮起來靠在冰冷的牆角,以此換回幾分理智。
他甚至一邊死死盯著張廷,一邊低下頭,探處猩紅的舌尖顫抖得舔舐自己手背剛才被碾出的血痕,瞳孔深處映照出張廷略顯僵硬的身影。
“需要強調的,就是假的,這個道理你不知道嗎?”
“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挑撥我跟勞倫斯……”顧北舟猛地抬起頭,對著張廷扯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我都得告訴你……你已經暴露了。”
張廷看似輕鬆站在原地,實則後背已經瞬間被冷汗打濕。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顧北舟隻有二十出頭,就能在勞倫斯麵前跟自己平起平坐,就能獨立負責一整個光刻機實驗室。
甚至,他隱隱理解了,為什麼當初的江南會在顧北舟手中吃那麼多虧,甚至差點出事死亡。
顧北舟此人,也許科研實力不是最強,論洞察力和對人性的把握的確精巧,甚至還有著這個年齡段極少見的、在極端重壓下的韌性和狠勁兒。
若用在正道上,哪怕做不成江南那樣舉世側目的科研成就,也未必沒有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
可惜……他太貪,也太毒。
從一開始就心思不正,把他人的血淚和成就踩在腳下全了自己的青雲路,從沒有真的將心思儘數放在科研上。所以才會越走越偏……直到現在已經無力回天。
“隨你怎麼想。”
想到自己答應了江南什麼,張廷掃儘自己心頭種種複雜的情緒,故作輕鬆得擺了擺手。
他看著顧北舟狼狽蜷縮的身體,轉頭掃了一眼滾在幾步之外的粉色針劑。
“你可以繼續堅信勞倫斯對你還有那麼一丁點舊情,繼續抱著希望等他來救你……”
他邊說邊上前,鋥亮的皮鞋尖精確得踢在那根粉色針劑上,裡麵漂亮又詭異的粉色液體在透明的管體內晃動,精確得滾到顧北舟滲血的左手前。
“反正東西已經給你了。就當是我這個曾經的同事對你的最後一點善意。”
“愛用不用,愛怎麼琢磨怎麼琢磨。反正……過幾天估計我過來就是給你收屍了。”
說完,他俯視著牆角幾乎不成人形的顧北舟,輕笑一聲轉身離開。
房門“吱呀”一聲被拉開又被重重關上,砰得一聲幾乎像重錘,有如實質的砸在他的耳蝸上,帶來幾乎震動腦髓的劇痛。
顧北舟壓抑不住痛苦的喘息,牙齒咬的咯吱作響。
他知道,這就是那該死的毒癮又犯了。
它不僅會慢慢摧殘他的身體,讓他變成一個隻知道吸毒的禽獸,還會不斷折磨他的神經,讓他幻聽頭疼,直到找到下一支針劑徹底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