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處直走後,史大成和高櫟都將隊伍委托給副手帶,自己留在大寧縣幫著處理事務,他們給副手說了一旦有事立馬寫信給他,反正離得也不遠。
大寧這邊的政事實在太多了,之前還有宋獻策幫著處理,現在宋獻策跟著劉處直出征走了,李茂一個人玩不轉他們就留在這裡輔佐,正好熟悉政事。
劉處直走後的第三天,李茂在巡視新辟的苜蓿田時,看著茁壯的牧草和遠處幾頭悠閒吃草的黃牛心中一動,想起了劉處直臨行前的交代多弄牛,於是他當即安排鄭彥夫出兵前往巫山、建始這兩個靠近府城奉節的地方,搶士紳地主家的牛。
安排完後,他又想到另一件事,一件或許能稍微緩解一下東麵壓力的事。
他找來高櫟和史大成後,開始對幾人說自己想法。
“老高、老史,大帥臨走前讓我們守好家門,尤其叮囑第一鎮看住左良玉,他雖然暫時沒動但終究是個問題,咱們也不能等著彆人來打吧,我琢磨著是不是可以從夫人那邊下點功夫。”
“老李,你是說利用夫人和左良玉的父女關係?可大帥說過左良玉老奸巨猾不會因私廢公。”
史大成也說道:“是啊,我覺得左良玉當初默許夫人跟了大帥,那是亂局下的兩頭下注,但是左良玉這人肯定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就放棄自己的立場,他一定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
李茂擺擺手,示意他們聽自己說:“不是讓他念情分放棄敵對那不現實,我是想夫人前不久剛誕下千金,這是左良玉的外孫。”
“咱們主動把這事告訴他,算是全了人倫禮數,也讓他知道他女兒、外孫現在就在夔東,他左良玉就算再心狠,日後出兵總得多掂量掂量,至少不會那麼積極吧,如果劃劃水的話對咱們還是有利的,要知道咱們夔東主要麵對的敵人就是他。
史大成也明白了:“就是遞個話、示個軟?不涉及軍務隻是家事。”
“對,就是家事通報。”
李茂道,“當然這事必須得先征得夫人同意,若夫人不願便作罷。”
三人議定,李茂便親自去往劉處直的那個小院求見左夢梅。
左夢梅產後休養了一段時間,氣色好了許多,正抱著劉寧在院中樹下乘涼,她已褪去些許少女的青澀,眉宇間多了為人母的溫柔與沉靜,但那份將門虎女的英氣仍在。
聽聞李茂來意,她撫摸著女兒細軟的發絲神色複雜,父親左良玉的形象在她心中一直是威嚴的,對功名利祿和自己的利益看的很重,雖然也疼愛自己但不會因為兒女情長影響任何決策。
“李哥,告訴父親寧兒的事也可以,他畢竟是我父親,寧兒的外祖父,至於他知道了會如何想、如何做,那不是我能左右的,也不是諸位將軍該過分期待的,你們隻需把我平安產女的消息帶到即可,不必多言其他,更不必提軍務。”
李茂恭敬的說道:“夫人明鑒,我隻傳家信不言其他,信使我會挑選穩妥之人。”
左夢梅點點頭,又道:“若父親有回信或有什麼話帶來,務必讓我知曉。”
“遵命。”
很快,一名老兵帶著左夢梅親筆寫的一封長篇家書,帶著兩個隨從離開了大寧縣,往河南許州方向而去。
許州城外,左良玉軍營
“張獻忠這廝,怎麼又跑到光山、固始一帶了,是不想在安慶府混了嗎?張國維和那個黃得功倒是追的緊,看來我得出兵教訓一下獻賊了,不然張國維一封奏疏上去事情還挺麻煩。
正思忖間,家丁隊長進帳呈上一封蠟封的書信:“總鎮,這是一個弟兄在軍營外尿尿時一個人送到他手上的,來人說是一封家書。”
左良玉瞥了一眼信封沒有署名,但那個蠟封的樣式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拆開信快速瀏覽,上麵是自己女兒親筆信,她已於七月十三日產下一女,母女平安,女兒取名為寧兒,後麵是對自己的問候。
“寧兒……”
左良玉捏著信紙半晌沒動,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混合了多種情緒,女兒……外孫女……劉處直那廝自去年乾掉餘衝霄又攻陷榆林後倒是有點成事的樣子了,知道坐下來好好發展了。
他踱步到帳口看著夔東方向,他對女兒跟了劉處直這事睜隻眼閉隻眼,算是亂世中的一步閒棋,沒想到這步棋如今還真成了點氣候。
告訴他夢梅生女是什麼意思,示好還是提醒自己,又或者是單純的家常通報?
左良玉冷笑一聲,示好是不可能的,劉處直那幫人是鐵了心造反的,提醒倒是有點意思提醒我左良玉,你女兒外孫在人家手裡。
哼,我左良玉是那種能被兒女情長捆住手腳的人嗎,朝廷若嚴令進剿該打還得打,不過這眼下朝廷還沒下死命令,洪承疇的注意力都在李自成身上,自己倒也不必急著去,張獻忠就在眼前打他的功勞和繳獲,肯定比鑽山溝強。
但……畢竟是自己的骨血,夢梅也是自己從小疼到大的,還是回信表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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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案前提筆沉思片刻,寫了一封回信,信中也隻談家事詢問左夢梅身體是否安康,略表對外孫女的關切,囑咐她好生將養,並說會讓左夢庚尋機前去探望,通篇未提劉處直,未涉及軍政。
寫罷,他叫來家丁隊長:“去,把左夢庚叫來。”
不一會兒,一個不到二十、眉眼與左良玉有幾分相似的青年將領進來,正是左夢庚。
“總鎮,您找我?”這貨也是學聰明了,知道左良玉不喜歡他在軍營裡麵直呼父親,所以很久之前他就開始叫總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