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風像是想起了什麼。
他猛地轉頭看向站在竹筐旁的趙長河,聲音裡帶著抑製不住的慌亂:
“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出門前你不是說都仔細稱過了嗎?”
“怎麼會有這麼多不足稱的?”
趙長河被這聲質問驚得渾身一哆嗦。
原本就不自然的臉色,瞬間變得像紙一樣白,眼神躲閃著不敢與趙長風對視。
看著二哥這副心虛模樣,趙長風心頭猛地一沉,他像是被人潑了盆冰水,從頭涼到腳。
兄弟三人相處了這麼多年,趙長風又哪會不清楚二哥這表現,分明是做錯事後的心虛。
他踉蹌著後退半步,難以置信地搖著頭:
“二哥?”
“為什麼啊?!”
“為什麼要把不合規格的毛蟹混進去?”
晨霧漸漸散去,陽光透過樹梢灑在兩人身上,卻照不進趙長風此刻冰涼的心底。
自己每天忙著在村口收蟹、對賬,把最關鍵的稱重環節交給趙長河,是因為信他是自己的親兄弟,信他能把事情辦妥當。
當初找到給夏家食肆供貨的路子時,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兩個哥哥。
三人約定好,掙來的錢三人均分,誰也不虧待誰。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最先出問題的,竟是自己最信任的兄弟。
那些被混進去的不足稱螃蟹,每一隻都像根刺,紮得他心口發疼。
他疼的不是這幾兩螃蟹的損失,是這份被辜負的信任。
“你說話啊!”
趙長風的聲音帶著哽咽,他指著竹籃裡的螃蟹。
“我們兄弟三人好不容易才有這麼個安穩掙錢的路子,你怎麼能做這種事?”
“你……”
話沒說完,“撲通”一聲悶響打斷了他。
趙長河突然雙膝跪地,膝蓋結結實實地砸在青石板上。
他雙手撐在地上,頭直接磕在地上,他一邊砰砰砰的磕著頭,一邊帶著哭腔懇求道:
“夏東家!我錯了!我不該貪心,不該把不足稱的螃蟹混進去!”
“這都是我的問題,我弟弟是完全不知情的!”
“你要怪就怪我吧!要打要罵我都絕不還手!”
“求您再給長風一次機會,我再也不敢了!”
他的每一次磕頭都用儘了全力,隻是說話的功夫,額頭就已經磕破。
然而麵對傷勢,他卻渾然未覺。
額頭磕在青石板上,很快滲出細密的血珠,混著露水在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暗紅。
他每磕一下,肩膀就跟著顫抖一分,哭聲裡滿是悔恨與恐慌,連帶著說話都斷斷續續:
“夏東家……我真知道錯了……那天看村裡送來的蟹個頭都小,想著您那邊忙,說不定顧不上逐隻稱,就、就鬼迷心竅……”
趙長風站在一旁,看著二哥額頭的血跡,又想起這些日子兄弟三人好不容易攢下的營生,眼眶瞬間紅了。
他咬了咬下唇,也“撲通”一聲跪在趙長河身邊。
“夏東家,這事雖說是二哥糊塗,但我沒把好關也有責任。”
他雙手緊緊攥著衣角,指節泛白,
“求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以後每隻蟹我都親自檢查,絕不讓一隻不合規的混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