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緩緩開啟一道縫隙。
哈爾巴快步迎出,對著領頭的年輕男子抱拳行禮,動作生疏,但眼神熱切。
他壓低聲音,“諸位義士,請隨我來,先換身行頭。城內雖是自己人,可難保沒有彆的眼睛。做普通牧民打扮,行事更方便。”
沈皓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兩百餘人跟著哈爾巴,躡手躡腳地繞到城門旁一處堆放著雜物的土牆後。
這裡早就備好了幾大捆半舊不新,充斥著膻味的皮袍。
無需下令,眾人迅速更換,又將原本的衣衫和部分顯眼的兵刃藏入貨物中,讓馱馬背著。
片刻功夫,一支逃難的牧民隊伍出現在了夕陽下,隻是數量稍多了些,青壯比例偏高。
哈爾巴仔細打量一番,覺得差不多了,這才重新引著他們正式入城。
城內景象比城外更顯破敗雜亂。
土路坑窪,兩側是低矮的土屋和帳篷,牲畜糞便的氣味混雜著炊煙彌漫四周。
偶有穿著破爛皮袍的牧民或懶散的兵卒投來麻木的一瞥,但見是哈爾巴領著,也無人敢上前盤問。
一行人被分散安排妥當,沈皓隻帶了楊鴻漸和兩名最精乾的親兵,跟著哈爾巴前往千戶所,那是一座相對高大,卻同樣由夯土壘成的院落。
巴圖已等在正廳。
廳內陳設簡單,一張粗糙的木案,幾張胡凳,牆壁上掛著弓箭和磨損的馬鞍,炭盆裡燃著牛糞,煙霧繚繞。
見沈皓等人進來,巴圖站起身,嘴角漾起恰到好處,又略顯拘謹的笑容,撫胸道:“遠道而來的朋友,一路辛苦!在下巴圖,忝為此地千戶。這位是…”
他的目光落在沈皓身上。
沈皓依照草原禮節回了一禮,神態自若,介紹道:“在下沈皓,受我家主人委派,前來與千戶商議‘皮毛生意’。這位是我的賬房,楊先生。”
“沈校尉,楊先生,請坐,喝口熱茶驅驅寒。”巴圖故意點出軍職,以示自己“知情”且“坦誠”。
他親自提來一把黑乎乎的銅壺,倒出幾碗渾濁的液體。
“諸位見諒,小地方,比不上中原,就連茶磚都隻能撿大部落不要的。”
楊鴻漸雙眼微眯,也不言語。
這位千戶長,是有怨氣?朝廷每年偷偷送來的物資和銀子,還不夠喝茶的?怎麼可能?
寒暄幾句路途艱辛,天氣好壞後,巴圖主動切入“正題”,語氣誠懇道:“沈校尉也知如今草原上的‘行情’。近期借道長歌千戶所的貨車,確實比以往增加了不少。”
沈皓端起奶茶碗,吹了吹熱氣,隨意問道:“哦?主要都是些什麼貨色?往哪個方向去的?”
巴圖不假思索地答道:“糧秣,黑豆、黍米居多,也有乾草,皮貨、毛氈,看樣子是著急趕製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