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色驟然陰沉，黃沙被卷起，遮天蔽日。地平線上，黑壓壓的清軍如潮水般湧來，那麵繡著“多”字的帥旗在風中猙獰作響。楚昭南的臉色瞬間凝重，他轉身對帳篷裡一臉驚恐的納蘭明慧沉聲道：“明玉，待在帳篷裡，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出來！”
說完，他毅然轉身，拿起遊龍劍，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飛紅巾身邊。飛紅巾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但那緊握彎刀的手和堅定的眼神，已是最好的回答。
“殺！”
隨著多格多一聲令下，決戰爆發。
因為楚昭南此前那場驚天動地的爆炸，清軍已無任何火器優勢。雙方甫一接觸，便是最原始、最血腥的白刃戰。刀光劍影瞬間交織成一張死亡之網，廝殺聲、慘叫聲、兵器碰撞聲彙成一首地獄的交響曲，響徹整個大漠。
楚昭南如一柄出鞘的利劍，直插敵軍最密集之處。他的人與劍仿佛融為一體，每一次出劍都帶起一道淒美的血線。遊龍劍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銀色的龍影，所過之處，殘肢斷臂橫飛，清兵如同麥子般成片倒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身前已屍橫遍野，足足有兩三百人魂斷劍下。
清兵的幾大統領見狀，驚駭欲絕，立刻交換了一個眼神，同時策馬，從三個方向呈品字形向楚昭南殺來。他們都是百戰一生的悍將，武功與裝備遠非普通士兵可比。刀槍並舉，氣勢洶洶，誓要將這個恐怖的敵人斬於馬下。
然而，楚昭南隻是冷哼一聲，身形在馬背上如鬼魅般一晃，便避開了所有的正麵攻擊。他手腕一抖，遊龍劍發出一聲清越的龍吟，三道半月形的劍氣脫手而出，快如閃電。那幾名統領臉上的驚愕還未散去，便連同他們的坐騎，被劍氣攔腰斬斷，血霧衝天。
正在瘋狂屠戮飛紅巾族人的納蘭秀吉，一眼就看到了那道如魔神般的身影。當他看清楚昭南的麵容時，他來不及細想，怒吼一聲，躍馬而來，手中沉重的流星錘帶著萬鈞之勢，呼嘯著砸向楚昭南的頭顱。
楚昭南不退反進，從馬背上猛然躍起，在空中一個翻轉，輕鬆躲過這致命一擊。與此同時，他自上而下，揮出一道更為淩厲的劍氣！
納蘭秀吉大驚失色，急忙收回流星錘抵擋。隻聽“鐺”的一聲巨響，火星四濺，那柄陪伴他多年的精鋼流星錘，竟被劍氣從中一分為二，斷為兩截！
納蘭秀吉驚駭地將廢錘扔在地上，拔出腰間的大刀，怒吼著高高躍起，迎向空中的楚昭南。空中頓時響起金鐵交鳴的密集之聲，兩人轉瞬間便交手十數招。
不遠處的多格多，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他緩緩舉起手中的鐵胎弓，搭上一支狼牙箭，弓開如滿月，箭尖直指空中纏鬥的楚昭南的後心！
就在楚昭南與納蘭秀吉錯身而過的瞬間，他感受到了背後那股致命的殺氣！他心中一動，猛地一把抓住納蘭秀吉的衣甲，用他作為肉盾，同時施展梯雲縱，向更高處躍去！
“嗖——！”
箭矢破空而來，不偏不倚，精準地貫穿了納蘭秀吉的脖子！納蘭秀吉捂著噴血的脖子，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與不甘，身體無力地向地麵墜去。
“可惡！”多格多一擊不中，低聲咒罵。
“多格多！你惡貫滿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楚昭南在空中怒喝一聲，身形如大鵬展翅，挾著無匹的氣勢，向著多格多的帥旗方向飛去。
“保護王爺！”四五十名親兵立刻組成人牆，盾牌如林，刀槍並舉。
楚昭南麵無表情，隻是信手揮出幾道縱橫交錯的劍氣。劍氣如無形的鐮刀，掃過之處，人牆瞬間崩潰，血肉橫飛，無一人能擋。
“楚昭南！”多格多驚得連連後退，色厲內荏地喊道，“你武功蓋世，何必與這些反賊為伍？隻要你肯歸順大清，我保你封侯拜將，榮華富貴！”
“沒興趣。”楚昭南的聲音冰冷，像他手中的劍。
“冥頑不靈！”多格多知道自己已無退路，他從馬上一躍而下，揮舞大刀，親自迎了上去。
刀劍相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兩人轉眼間已交手四十餘招，多格多雖也是一流高手，但在楚昭南麵前，卻處處受製。他身上的盔甲被劍氣一片片割裂，鮮血從無數道傷口中湧出，染紅了他的戰袍。
“噗——”多格多又吐出一大口鮮血，他知道，自己敗了。他慘然一笑，眼中卻閃過一絲決絕：“這次……是我輸了。但我……絕不會死在反賊的手上，永遠都不會！”
說罷，他猛地橫過手中的大刀，毫不猶豫地抹向自己的脖子！
主帥一死，清軍頓時群龍無首，陣腳大亂。飛紅巾的族人見狀，爆發出最後的血性，他們為死去的親人，為被踐踏的家園，發出了震天的怒吼，開始瘋狂地反撲。
小半個時辰後，喊殺聲漸漸平息。
夕陽如血，將整個大漠染成了一片觸目驚心的赤紅。放眼望去，屍橫遍野，斷戟殘旗，鮮血彙成溪流，在沙丘間緩緩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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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勝利了。
但飛紅巾站在屍山血海之中，卻笑不出來。她的族人，十不存三，那些熟悉的麵孔，此刻都已冰冷。雖然她和楚昭南殺敵無數，但清兵的數量和裝備優勢實在太大了。這場慘勝，幾乎耗儘了整個部族的未來。
風沙吹過，卷起一陣血腥味，也吹起了她眼角那滴，不知為誰而流的冰冷淚水。
夕陽的餘暉將楚昭南的身影拉得很長，他走到飛紅巾身邊，看著她那被血與火映照得無比蒼白的側臉，心中湧起一陣絞痛。他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她顫抖的肩膀，聲音沙啞而溫柔：“雅兒，彆太難過了。人死不能複生，你作為他們的統領，必須振作起來。活著的人，更需要你。安撫好他們，帶領他們走出這片陰霾。”
飛紅巾緩緩地轉過頭，那雙曾經明亮如星辰的眼眸，此刻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空洞而哀戚。她看著滿目瘡痍的戰場和那些正在悲痛中收殮親人的族人，嘴唇翕動了幾下，才發出破碎的聲音：“南哥……你說的對，我……我需要振作起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那空氣裡滿是血腥與死亡的氣息，嗆得她一陣心悸。“這場戰役下來，族中……有太多事情需要我處理。傷員的安置，死者的安葬，部落的重建……會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法……跟你在一起了。”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沒關係。”楚昭南立刻說道，語氣堅定而果決，“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你去做你該做的事。”
他的話語像一劑強心針，讓飛紅巾混亂的心緒找到了一絲依靠。她點了點頭，那眼神中的迷茫漸漸被一種堅毅的、屬於領袖的決絕所取代。她最後深深地看了楚昭南一眼，仿佛要將他的樣子刻進心裡，然後毅然轉身，向著那些需要她的族人走去。她的背影在夕陽下拉得筆直，雖顯單薄，卻撐起了整個部落的希望。
楚昭南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忙碌的人群中，心中那份沉重並未減輕。他知道，飛紅巾的堅強背後，是難以言喻的痛苦。而他自己，在這片血色土地上，也感到了一絲空虛。
他轉過身，向著帳篷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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