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拉出多少大軍不代表能養活這些大軍。
如果薛雲毫不顧忌任何代價後果,他甚至都能拉起一支百萬人的軍隊。
問題在於。
他養得過來嗎?管得過來嗎?
帶兵打仗從來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能力是一方麵,能否服眾又是另一方麵。
就像最早的徐虎柳何他們為何會追隨薛雲一樣。
還不是因為他用武力征服了他們。
若非如此。
當初出身神武軍的柳何他們怎麼可能瞧得上薛雲。
軍隊相較於其他組織團體而言都算得上簡單又純粹。
想要服眾隻需要打服對方即可。
你強我自然認可你。
可是任何組織團體達到一定的人數後都會變得錯綜複雜。
軍隊同樣不例外。
平常情況下,軍隊尚能通過嚴格的軍紀一層層約束將士。
但到了打仗的時候,兵荒馬亂下,所有秩序規矩都會蕩然無存。
正如領兵的都尉校尉一樣。
他們真正能約束控製的士卒往往都是與自己關係深度綁定的親兵們。
這也是為何將領們的親兵基本都是自己的鄉人。
薛雲便是最好的例子。
他的貼身親衛無一例外都來自東山郡,而這些親衛的待遇往往也是最好的。
凡是有親衛離開回到家鄉,不說大富大貴,至少全家都衣食無憂。
故而東山郡的成年青壯擠破頭都想要成為他的親衛,並且是最不願意看到他出事的群體。
任誰都知道。
隻要在薛雲身邊乾上幾年親衛,出來的時候一窮二白,回家的時候房子田地牛馬乃至老婆全都有了。
正是這種基於地域與利益上的深度綁定,才能讓這些親衛成為最不可能背叛他的人。
事實上異邦塞族人在軍隊和大魏這邊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彆。
不同於戎人。
塞族人屬於半遊牧半農耕的民族。
他們不僅具備了遊牧民族野蠻善戰的特質,同時又具有農耕民族的技術與智慧。
論及危險程度遠在戎人之上。
如果大魏的鄰居是塞族人,指不定天下大亂的時候,塞族人都能入主中原統一天下。
反倒是戎人卻沒有半分機會。
比如塞族人攻破邊關占領原來福王涼王的藩地後,一番肆虐下來便開始穩固秩序展開屯田事宜。
根本不像是戎人隻有破壞沒有建設。
而塞族人便完全是奔著長久占領的目的來了。
殺戮更多是服務於他們的統治,並非為了殺戮而殺戮。
站穩腳跟之後,塞族人便展開了大規模的遷徙。
根據探子的偵查彙報。
目前福王涼王的藩地少說都已經有了數十萬塞族人,其中大多數都是普通塞族人。
真正的戰士約莫五六萬左右。
他們非但沒有攻打蕭刻駐守的西牢關,反而還擺出了一副嚴防死守的態度。
似乎深怕蕭刻出兵攻打他們一樣。
歸根結底。
在塞族人主力尚未抵達前,他們這些留在兩王之地的人根基太過薄弱。
所以他們無法承擔任何的失敗。
不僅是為了他們,也是為了後來的塞族人。
可惜薛雲的重心需要投入到中原以及偽朝身上,堅定秉持著攘外必先安內的理念,故而才無暇理會西牢關外的塞族人。
何況兩王之地的人口大量逃難到了京畿,再加上土地貧瘠的關係,哪怕精耕細作下都無法養活太多的兵馬。
這便是薛雲會放任不理的另一個原因。
塞族人全部都遷徙過來了又如何?
前提是你能養得活這麼多人。
人吃馬嚼的。
一天消耗的糧食都堪稱天文數字。
要知道在平定北方安穩局勢後,薛雲都不敢爆兵太多。
南征偽朝的主力都才十五萬大軍。
無非是大軍越多,需要負擔的糧草便越多。
他可不想一場仗打下來把自己幾年的積累都給打空了,否則後續對於地方的治理發展無疑會產生不良的影響。
就像出征前他專門挑選在春耕後,等到秋收的時候還會讓大批士兵返回家鄉。
因為每個士兵,包括輔兵在內都是一個家庭最重要的勞動力。
影響了春耕與秋收,到時候不知道多少百姓要餓肚子。
好在南征非常順利。
薛雲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與傷亡便拿下了偽朝,後續隻需要傳檄而定,重新穩固地方秩序即可。
至於塞族人留著來年解決也不遲。
“你真不擔心陰溝裡翻船嗎?”
司馬令看著傲睨自若的薛雲不禁好奇道。
“你知道時來天地皆同力,運氣英雄不自由嗎?”
誰知薛雲不答反問道。
“你是在說我嗎?”
司馬令愣了下才搖頭道。
“這句話說的是你,也說的是我。”
薛雲背負雙手走到禦書房的門外,抬頭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道,“像是我們這樣的人,除了自身的實力,同樣還有冥冥中氣運的眷顧。
氣運眷顧我們的時候,我們做什麼都能無往不利,可氣運不再的時候才會發現,一個人的力量終歸是有限的,沒有氣運的眷顧,無論乾什麼都會不順,像是老天都在和自己作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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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想說,在氣運的眷顧下,塞族人的敗局都是注定的?”
司馬令不禁蹙眉沉吟了片刻,看向薛雲的眼神都變得複雜起來。
論及能力,他自負完全不輸於對方。
甚至這次兵敗嚴格意義上個來說都不是他的過錯。
任誰能料到薛雲能如此輕易攻下來他派重兵把守的鹽郡?
而鹽郡的陷落才導致了後續一係列的連鎖反應。
按照薛雲的話來說,氣運確實沒有眷顧自己,而是眷顧了對方。
“我相信自己,並且同樣相信氣運的眷顧。”
薛雲語氣平靜道,“若非沒有冥冥中的氣運眷顧,當年我早已經死在了墜星峽穀,更不會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像是我這樣出身卑微的人,光靠實力是走不到今天的。”
“你的經曆確實堪稱傳奇。”
即便是司馬令都不得不承認這點。
曆朝曆代並非沒有從底層走到高位的人,但是能從底層一路廝殺戰鬥成為“開國君主”的卻一個都沒有。
如果沒有氣運眷顧,換誰都不會相信。
“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似乎都有自己的使命一樣,而我的使命像是天生為了平定這方天下來的,無論我願意與否,背後都會有股力量推動著我前行。”
薛雲鮮少會流露出太多的情感,偏偏在司馬令麵前他卻能釋放自己內心的情感。
談不上英雄惜英雄,更多是他把對方放在了一個值得平等對待的位置。
如果沒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