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是冷的。
冷得像刀，刮在臉上生疼。
北冥的風從不是溫柔的，尤其靠近寒淵的區域，風裡裹著細碎的冰碴，打在甲胄上叮叮作響，像是無數隻冰冷的手指在叩門。楚星河裹緊了外袍，卻仍擋不住那刺骨的寒意，呼出的氣息剛離唇，便凝成一團白霧，瞬間被風吹散。
太虛神霄劍斜挎在身側，青金色的雷紋在極寒中黯淡了幾分，卻仍有微弱的光芒流轉。劍身上新浮現的天宮曆法刻度微微發燙，像是在抗拒這極致的低溫，又像是在呼應著某個遙遠的信號。楚星河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掌心的老繭與冰涼的劍鞘摩擦，生出一絲微弱的暖意——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也是在無數次生死邊緣養成的依賴。
“娘的！這鬼地方比溶洞裡還冷！”淩霜縮著脖子，鋼劍扛在肩上，膝蓋上的煞氣殘留讓她每走一步都有些踉蹌，“俺的膝蓋都快凍成冰坨了，再走下去，怕是要變成個瘸腿的女漢子！”她啐了口唾沫，唾沫落在地上，瞬間凍結成一粒冰珠，滾了滾便停在一塊冰岩旁。
蘇清月走在她身側，淡銀色的鑰匙握在掌心，柔和的光芒在她周身撐開一片小小的溫暖區域。她時不時側頭看向楚星河，眼底的憂慮藏不住：“楚兄，你的靈氣還未完全恢複，要不要用聚靈符陣調息片刻？這寒淵附近的靈氣純度極低，再消耗下去怕是會吃不消。”
楚星河搖搖頭，目光落在前方的冰原上。
眼前是一片無垠的白色，天地間隻剩下冰雪的顏色，遠處的寒淵像是一塊巨大的墨玉，嵌在白色的世界裡，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氣。冰原上布滿了不規則的裂痕，深不見底，裂痕中隱隱透出黑色的煞氣，與之前溶洞裡的氣息同源。空氣裡除了冰雪的冷香，還夾雜著一絲極淡的腐朽味，像是某種古老的東西在冰層下腐爛。
“不能停。”楚星河的聲音沙啞，被風吹得有些破碎，“九幽教的人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他們既然能派出分身，就一定有辦法追蹤我們的蹤跡。”他頓了頓，指尖劃過符劍上的天宮曆法刻度，“而且這劍……似乎在回應寒淵的氣息。”
太子走到他身邊，手中的獸皮地圖已經被凍得有些發硬，他指著地圖上的一處標記：“再有三裡地就到寒淵入口了。傳說入口被上古大陣封印，隻有雙生晶體的力量才能打開。”他的聲音有些發顫，不知是冷的，還是因為恐懼，“我北冥皇室的古籍記載，寒淵之下不僅有遠古凶獸，還有‘冰棺群’，裡麵葬著的，都是上古時期的奇人異士。”
白芷護著本源晶體，走在隊伍中間。晶體的淡綠色光芒在極寒中顯得格外溫暖，卻也格外顯眼。她的臉色比平時更白，指尖劃過晶體表麵，眼底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自從看到黑影碎裂的黑色晶體上的編號，她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寧，那段被刻意遺忘的記憶，像是冰層下的暗流，蠢蠢欲動。
“小心腳下。”白芷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些裂痕不對勁，裡麵的煞氣在流動，像是在……指引方向。”
眾人低頭看去，果然發現那些冰裂中的煞氣正緩緩流動，形成一道細微的氣流，朝著寒淵入口的方向延伸。淩霜皺眉，用鋼劍戳了戳裂痕邊緣的冰塊：“娘的！這煞氣還能指路？該不會是九幽教設下的陷阱吧？”
“有可能。”楚星河蹲下身，指尖觸碰了一下煞氣。冰冷的煞氣順著指尖湧入體內，卻沒有像之前那樣侵蝕經脈，反而被符劍的雷紋瞬間淨化。符劍上的天宮曆法刻度突然亮了起來，與裂痕中的煞氣流動軌跡完全吻合，“但這軌跡，與符劍上的紋路一致，或許是天宮留下的指引。”
就在這時，遠處的冰原上傳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
腳步聲很沉，每一步落下，都能讓冰層微微震顫，像是有某種巨大的生物正在靠近。眾人瞬間警惕起來，淩霜握緊鋼劍，太子激活了手中的金屬片，符陣的淡金色光芒瞬間展開，護住眾人。
“來了！”夜瞳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淡綠色的眸光穿透風雪，看到遠處的身影，“是……冰人？”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風雪中，數十個高大的身影正在靠近。他們通體由冰塊構成，身形魁梧，手中握著巨大的冰斧，冰斧上刻著與煞羽雕鱗片相似的控獸咒紋路，散發著濃鬱的煞氣。他們的眼睛是空洞的黑色，沒有一絲神采，像是被操控的傀儡。
“是‘冰煞傀儡’！”太子臉色大變，聲音帶著一絲恐懼，“古籍記載，寒淵的冰棺群被煞氣侵蝕後，就會變成這樣的傀儡，力大無窮，刀槍不入！”
冰煞傀儡的速度很快，轉眼就衝到了近前。為首的傀儡舉起冰斧，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朝著符陣的光罩劈來。冰斧與光罩碰撞，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光罩劇烈震顫，淡金色的光芒瞬間黯淡了幾分。
“娘的！這玩意兒也太硬了！”淩霜怒吼一聲，縱身躍起，鋼劍帶著金色劍氣，劈向傀儡的頭顱。劍氣落在傀儡頭上，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傀儡毫無反應，反手一斧朝著淩霜劈來。
楚星河縱身躍起，太虛神霄劍的雷紋暴漲，青金色的光痕直刺傀儡的胸口。光痕與傀儡的胸口碰撞，發出“哢嚓”一聲脆響，冰塊碎裂，露出裡麵黑色的煞氣核心。核心上刻著細小的編號——“09”，與之前黑影晶體上的“07”“08”形成序列。
“又是實驗體！”楚星河瞳孔驟縮，腦海中閃過那段模糊的記憶：白袍老者拿著晶體，對身邊的人說“實驗體07、08、09已激活……”。他心中的掙紮愈發強烈，既想揭開天宮實驗的真相，又害怕真相背後的秘密太過殘酷。
“這些傀儡的核心是煞氣凝聚而成，破壞核心就能解決它們！”白芷喊道，手中的淡綠色鑰匙亮起，一道光帶射向其中一個傀儡的核心。光帶擊中核心，煞氣瞬間紊亂，傀儡的動作變得遲緩起來。
蘇清月立刻會意，淡銀色鑰匙的光芒與淡綠色光帶交織，形成一道雙色光柱，直刺另一個傀儡的核心。光柱穿透核心，傀儡的身體瞬間崩塌，化作一灘冰水，煞氣消散在空氣中。
“俺曉得了！”淩霜恍然大悟，鋼劍上凝聚起全部力量，朝著傀儡的核心劈去，“看俺一劍劈碎這破核心！”
冰煞傀儡雖然強悍，但核心是它們的弱點。眾人分工合作，楚星河用符劍劈開傀儡的冰層，淩霜和太子攻擊核心，蘇清月和白芷用雙生鑰匙的力量牽製煞氣，很快就解決了一半的傀儡。
就在這時，遠處的冰原上再次傳來腳步聲。這次的腳步聲更多，更密，像是有上百個冰煞傀儡正在靠近。風雪中，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走來，他也是冰煞傀儡，卻比其他傀儡更加高大，手中的冰斧上刻著更複雜的紋路，眼睛裡的黑色煞氣中，竟有一絲微弱的紅光。
“是首領！”太子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這是冰煞首領，實力堪比洞天境後期，我們不是對手！”
冰煞首領的速度極快，轉眼就衝到了近前。他舉起冰斧，煞氣凝聚成一道巨大的斧影，朝著眾人劈來。斧影帶著磅礴的威壓，讓眾人呼吸困難，符陣的光罩瞬間布滿裂痕，隨時可能破碎。
“言靈為鑰，晶魂為鎖！”楚星河怒吼一聲，體內靈氣瘋狂湧入符劍。符劍的雷紋、言靈紋、晶體紋同時亮起，三色光芒交織，與雙生鑰匙的光芒呼應，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痕，朝著斧影劈去。
光痕與斧影碰撞，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兩股力量交織，形成一道巨大的能量風暴，風雪被吹散，冰層碎裂，無數冰碴飛濺。冰煞首領被震得後退幾步，冰斧上的紋路黯淡了幾分，眼中的紅光卻更盛了。
楚星河隻覺得體內氣血翻湧，靈氣耗損嚴重，符劍的裂痕修複進度停留在35%，再也無法提升。他握緊符劍，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為什麼這些實驗體的編號是連續的？天宮實驗到底有多少個實驗體？主晶體又藏著什麼秘密？